第69頁
好。
第34章 打不過
一夜大雪紛飛, 整個北坳村銀裝素裹。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屋頂和地面,如同鋪著一層綿軟潔白的被子。
夜裡存在的一切早已難覓影蹤,包括那些地上的字和腳印。姜麓在院子外面欣賞雪景, 將自己包裹得越發嚴實。
曠野一望無邊, 滿目皆是白雪皚皚。不遠處的村莊裡隱隱約約傳來孩童嬉鬧玩雪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冬日裡分外清晰。
她視線那麼一轉, 對上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那是一個男孩,約摸十歲左右的樣子。他很瘦很小,五官比一般人深邃一些。破舊的衣服僅用一根草繩繫著,腳上還穿著一雙露腳趾的破鞋。
他拘束不安, 像極瑟瑟發抖的小獸。兩隻手拼命想縮進短一截的袖子裡,姜麓能清晰看到他手上紅腫的凍瘡。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姜麓問他。
「回夫人的話…我…我叫小河。」男孩很有禮貌, 不知是誰教他的。他看上去很害怕的樣子,姜麓能看到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外面冷, 你有什麼話進屋說。」
「不…不。」男孩盯著自己的腳,很想將露出的腳趾縮回去。「我…我想問問夫人,你家還柴火嗎?」
村民們每日都會送柴火來, 房裡正安排他們挨家挨戶輪流送。姜麓以為這樣最公平,至少免去他們之間的齟齬。她沒有見過這個孩子,之前給村民們上課時他也不在。
「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父母呢?」
小河搖頭,「我沒有父母…我阿公病了, 我想用柴火和夫人換錢買藥。我力氣小, 打的柴火不多,我可以兩捆當作一捆,夫人你可不可以買我的柴火?」
他應是鼓足全身的力氣, 努力不讓自己那麼害怕。然而他膽怯的目光在觸及姜麓的視線時,立馬低下頭去。
姜麓大概明白了,這個孩子和阿公一起生活,他們家沒有青壯力,所以房裡正沒有把他列入送柴火的人之中。他說他阿公病了,所以之前應該是一直照顧自己的阿公沒有去聽課。
「的,你有多少都可以送來。」
「真的嗎?」男孩怯生生的目光中猛然升起希冀,「我…我這就去取柴火給夫人送來!」
可能是怕姜麓反悔,他跑得很快。單薄瘦弱的身影在雪地里是那麼的顯眼,像極往母親懷抱里跳躍的小獸。只是他沒有母親,有的只是一個生病的阿公。
他一次背一捆柴火,當他背第一捆過來時,姜麓便讓趙弈去幫他。他連忙說不用,說自己力氣很大。
姜麓想了想,沒有堅持。
人生不易,像小河這樣的孩子更應該早早學會自力更生。別人的幫忙只是一時,他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
來來回回一共十六趟,小河背來八捆小把的柴火,一共充作兩擔柴火,換銅板十枚。他捏著那銅板,認認真真給姜麓磕了一個頭。
「夫人,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姜麓扶他起來,無比嚴肅地告訴他,「你不必謝我。你賣柴火給我,這些錢是你用勞動換來的。我買你的柴火,是因為我家裡真的需這些東西。我們一個買一個賣,我沒有任何的恩德給你,你也不需覺得自己欠我的恩情。」
小河呆呆地看著她,完全忘記害怕。
他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姜麓的話,離開的時候頻頻回頭。那雙怯生生的眼中,有著對這個世界的迷茫與對她的感激。
陶兒不忍,小聲說:「夫人,小河真可憐。」
「天下可憐人何其之多,我們能幫他們一時卻幫不了他們一世。」姜麓感慨。「當然我們能幫時則幫,儘自己的能力。」
陶兒似懂非懂。
小新子和萬桂舉此行沒有七八天回不來,他們身上的盤纏姜麓給的足夠。沒有他們二人在家,家裡似乎變得冷清許多。
這樣的積雪天,唯有窩在炕上才是最舒服的。
然而姜麓進屋後沒有上炕,而是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出門。她特意去了一趟房裡正家,從張氏的口中打聽到更多的信息。
小河的阿公是個啞巴,村里人都叫他啞叔。啞叔年輕時是個獵戶,以前一直住在山裡。後來年紀大了才從山上搬下來,在村東最偏遠的山腳下搭了一間屋子。
十一年前有個嬰兒被人遺棄在河邊,那年到處鬧災荒,百姓們家家戶戶日子艱難,誰也不願意多養一個孩子。正當房裡正發愁的時候,啞叔站出來把孩子抱了回去。
那孩子就是小河,他的名字也是因此而來。這麼多年來小河和啞叔相依為命,日子雖然過得緊緊巴巴,但啞叔還是把孩子拉扯大了。
去年啞叔上山打獵,不小心跌下山崖。自打那以後啞叔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郎中說他內里油盡燈枯怕是熬不過今年。
張氏說到小河時,一臉的憐憫。房裡正身為一村之里正,平日裡也沒少關照他們。上回請郎中的錢,還是房裡正出的。
離開房家之後,姜麓沒有直接回去。她繞道往東邊走,一直走到山腳下。山腳的斜坡之下,有一間茅草與山石混建的小屋,屋前還圍著一個籬笆院子。
院子裡的雪被清掃得乾乾淨淨,小河正守在屋子外邊的石頭搭起的灶台邊。他認真地添著柴火,突然像受驚的小獸一樣看著不速之客。
「夫…夫人,老、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