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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是螞蚱。

  他面色不虞。

  她語氣一軟,「縱然你人不回去,那也應該三不五時給家裡去一封信,或是捎些什麼東西回去以表孝心。世間感情無非是你來我往,你不來我不往再好的感情也遲早會斷。你說呢?」

  他聞言眼露驚疑,危險地看著她。

  她是不是知道什麼?

  第12章 我不哭

  他被廢被貶這麼多天,朝中後宮應是風起雲湧。父皇未必沒有再立後之意,更應該重立太子以穩人心。

  姜氏莫不聽到什麼風聲,才會有此一言。

  「你…你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你和陛下是親生父子。即使你不是太子,這一點也會改變。子在外不能日日盡孝,不時寫個信捎點東西回去是人之常情。恰巧你最近養雞已有所得,何不讓人捎些雞蛋回去。」

  他面色幾變,「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如今落魄至斯嗎?」

  「你如果這麼想,便錯了。」十幾歲的少年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他必是覺得種地養雞低賤至極。

  少年極為惱怒地甩開她的手,他已然失去一切,難道還要失去僅有的尊嚴嗎?他可以默默忍受如今的一切,卻不願意將這些示於人前。

  這個女人到底是何居心?

  姜麓還能是有什麼居心,不就是想推他一把。皇帝老兒老婆多兒子多,少了一個兩個根本沒有感覺。他如果不主動維繫可憐的父子之情,遲早會被皇帝老兒給遺忘。

  死小子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還當她有意讓他出醜。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沒有。」

  又是哪裡來的歪理,什麼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她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男兒有淚不輕彈,寧可流血不流淚,何況他姓秦。

  她一聽他咬牙切齒的語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人有喜怒哀樂,哭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要哭你哭,我不哭。」

  他轉身欲走,又被她拉住衣袖。

  「你要是不寫信,我就哭給你看。」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還能想幹什麼,不就是想幫一幫這個臭小子。皇帝老兒天天可以當新郎,兒女不過是他縱享天下美色之後的產物,他對子女能有多少感情。臭小子如果不主動,不久的將來京中肯定不再有容身之處。

  秦彥玉面脹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這個女人…她怎麼能如此善變。一時大義凜然像個夫子,一時又撒嬌蠻纏像個市井婦人。

  「你寫不寫?你要是不寫我就一直拉著你不放。你去哪我就去哪,你睡覺吃飯我跟著,你上茅房我也跟著。「

  茅房二字勾起他極為難堪的回憶,他額頭青筋直跳。

  爭執良久,他敗下陣來。

  「好,我寫!」

  「真乖。」

  她立馬笑靨如花,變臉之快令他瞠目結舌,他暗恨自己一時心軟。

  寫信之時她就在旁邊不走,美其名曰替他研墨添香。他自知趕她不得,冷著一張臉鋪開宣紙壓上紙鎮。

  還未落筆,便聽到她說家信如話家常,讓他將到北坳村發生的事悉數告之。他氣得差點撂筆,到底是自己寫信還是她寫。

  她如此之能,何不代勞?

  「是你寫還是我寫?」

  「自然是你寫。」她不氣不惱,「陛下兒子眾多,說句不好聽的話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如果你沒有嫡皇子的身份,你如何能在那些皇兄弟們脫穎而出?你莫要和我說什麼天資過人什麼聰敏好學。我想陛下並不稀罕,因為你的皇兄弟們一個賽一個聰明,我說的可對?」

  秦彥心神微黯,以前父皇最為看重他,他卻知自己並非所有皇兄弟中最為出色的那一個。若真論天資他不如三皇弟,若論才能他不如二皇弟。如果立儲是能者居之,他未必會是太子。

  他被貶到此地多日,京中不曾有過隻言片語傳來。他其實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卻依然惱怒非常。這個女人定然野心不小,如此慫恿他寫信回京無非是想要那潑天的榮華富貴。

  「我現在已是庶人,你何必要費心思?」

  「你當我是為我自己?」姜麓冷冷看著他,「那你問問你自己,你甘心嗎?你如果真的甘心下半輩子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田種地,那你就當我說的話是放屁。」

  「你…你粗俗!」

  「你寫還是不寫?」

  她嚴厲起來,死孩子事真多。她總算是能理解那些輔導孩子寫作業的家長是什麼心情,恨不得把他提起來揍一頓。

  他眼中暗雲翻滾,最終提筆。

  還算識相,她呼出一口濁氣。

  所謂字如其人,他的字清雋俊秀又不失王者霸氣。她不吝溢美之詞,說什麼他的字比村裡的夫子好看幾倍。

  他先本憋著氣,聞言怒火隨之消散。

  她趁機討要一些筆墨紙硯,他大方至極許諾贈她。她心下竊喜,暗道總算是給自己日後能書能寫之事找到藉口。他寫的信極為嚴謹,如同下級給上級匯報一般。她眉頭慢慢皺起,真想想奪過他的筆自己寫。

  「這樣寫不像是家信,倒像是奏摺。」

  他抬頭,那不然呢?

  他們是父子,也是君臣。

  君臣有別,一言一語自是要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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