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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宋餘音正與南溪匆匆下山,今日陪著主子得見時謙真容,南溪總算明白主子為何魂不守舍,“娘子,那個人與先帝長得也太像了吧?”

  終於有人能理解她的感受,宋餘音甚感欣慰,“你也覺著很像?我覺得他就是宣惠帝,但他又對我很冷淡,所以我也無法確認,且照謙說他來道觀已超過五年,又與宣惠帝的情況不符。”

  今日本打算去探個究竟,孰料這重重疑點交織得更為繁雜,攪得她更為疑惑,始終理不出個頭緒來。

  南溪便走邊猜測著,“照謙說的不一定是實話,也許另有隱情呢?他若不是先帝,為何最後會囑咐照謙過來送傘?由此可見,他之前的冷漠都是裝出來的,應該是有什麼苦衷才不好與您相認。”

  時謙這模稜兩可的態度,緊緊的牽動著宋餘音的心,饒是聽罷照謙的話,她也仍舊未能死心,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儘管兩人走得很快,還是沒能趕在大雨前回去,豆大的雨滴透過林葉疾落而下,片刻間就將山路上的泥土打濕,這把傘正好派上用場,南溪迅速將其撐開,偏向主子那邊,為她遮擋暴雨。

  宋餘音倒沒怎麼淋濕,只有衣袖和下擺被濺了些雨水,南溪卻是濕了半邊身子,回去後趕緊更衣,宋餘音則在旁生火,煮了些薑湯,兩人都喝下,以防風寒。

  入夜後,雨勢漸小,順著屋檐滴在門前的青石板上,和著小風,淅淅瀝瀝如曲輕訴,屋內的一豆燭火悠悠晃晃,映在清秀的美人面上。

  往常的這個時候,宋餘音都在抄寫經文,今日她手持著筆,卻一直發呆,以致墨汁都滴在了紙上還渾然不覺。

  瞧她以手支著下巴,羽睫低垂,視線虛落在某處,微彎的唇角浮著淺淺笑意,不必相問,南溪便能大概猜出她在想什麼。

  雖說這三年裡,主子甚少提及先帝,但南溪一直在主子身邊伺候,最是了解她的心思,她與先帝雖不曾有夫妻之實,卻有著別樣的情愫。

  先帝駕崩,對她而言無疑是種沉重的打擊,礙於在庵堂修行,要學會克制情思,她才沒有念叨,不曾表現出太多的沉痛,久而久之,南溪也就真當她放下了。

  今日驟見她這幅小女兒情狀,始知她從不曾放下過,心裡一直有先帝的位置。然而那人究竟只是容貌肖似,還是先帝本人,南溪也不清楚,只隱約感覺無論是哪一種境況,這宮中的天,怕都是要變了!

  這雨連著下了兩三日,到第四日午後才放晴,日頭一出來,暉灑大地,周遭皆浮散著泥土與青草的芬香。

  南溪趕緊去將攢了幾日的衣裳都清洗乾淨,宋餘音則將屋裡的花盆都搬出來曬曬日頭,以往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慣被人伺候,而今大都親力親為,身手極其利落,就是不希望南溪太勞累。

  才搬罷,正舀水淨手之際,忽聞有人來喚,說是覺塵請她過去一趟。

  雖說兩人是親戚,但姨母一心清修,甚少找她。一般都是三兩個月才見一回,卻不知此次找她是為何事。

  才剛搬花盆時身上沾染了一些泥土,宋餘音將手擦乾淨,又進屋換了身素袍,這才隨小尼一道去往姨母所居的院落。

  尚未進院已嗅到馥郁芬香,雨後的花草氣息格外清新,令人心曠神怡,宋餘音不覺加快了腳步,隔著籬笆遠遠便瞧見滿園的菊花迎風盛放,譬如那瑤台玉鳳,綠水秋波和玄墨,皆是名貴品種,花瓣綠白相間,色澤或清麗或濃艷,千姿百態,引人入勝。

  庵堂沒有這些花種,想必是盛和帝差人自宮中送至此處,姨母不收他的金銀珠寶,但她一向愛養花草,應是不忍將其置之不顧,這才將養著。

  思量間已到得屋內,宋餘音依著宮規向其行禮,手持念珠的覺塵慈眉善目,自榻前起身,上前拉過她的手,牽著她在一旁的紅木椅邊坐下,溫聲道著,“你我都在這庵堂之中,也就無需行那繁文縟節。”

  打量著外甥女兒那小巧瑩潤的臉蛋兒,覺塵越瞧越喜歡,尤其是她那溫婉乖巧的性子,甚合她心意。這般可人的小姑娘,被這庵堂束縛實在可惜,覺塵不由感慨,“光陰似水逝無聲,轉眼已然三載,這三年的清淡日子,當真是苦了你!”

  “姨母哪裡話?您能捱得過,我當然也可以,庵堂的日子雖然乏味了些,到底平靜,可以修身養性,我已然習慣,沒覺著哪裡不好。”

  雖是這般應承著,可宋餘音隱約感覺姨母今日喚她過來應該不只是閒扯這些,想必是有其他目的吧?

  才閃出這個念頭,姨母接下來的話正好印證了她的猜測,“當你還無力改變現狀時,只能在逆境之中學著適應,但當轉機出現時,定要好好把握,莫失良機。”

  此話聽來別有深意,宋餘音不禁開始思索,“您的意思是……”

  對於宋餘音被送入宮一事,覺塵一直心懷愧疚,但她一個婦人也無力更改某些局面,“當年先帝駕崩,有些老頑固要求妃子殉葬,盛和帝不得已之下才想出折中的法子,送你來庵堂,而今朝局已然穩定,世人大都忘了此事,盛和帝心疼你年紀小,不願再讓你吃苦,便打算將你送出庵堂。

  只不過皇帝也有他的顧慮,許多事都不能隨心所欲,得找個由頭才行,以免落人口實。他的意思是,為你換一個身份,將你送入虎威將軍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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