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頁
之後,戰火再次燃燒到他的腳邊。
當他再一次與小女該重逢,對方已經在一片廢墟中奄奄一息。
他拼盡全力,終於救下了小女孩,得知對方也在戰亂中失去了父母的同時,也絕望的發現,小女孩和他一樣,患有肺癆,甚至病情更嚴重。
這讓他再次想起之前母親帶回來的那個人血饅頭。
他開始後悔,如果當初他吃下那個饅頭,病也許會好,如果他不是一個病人,也許當初可以在戰火中拉住自己的母親,現在也可以保護面前善良的小女孩。
現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可以再買一個當初母親帶回來的人血饅頭,可以醫好面前孱弱的小姑娘。
可是因為貧窮和戰亂,他只能無能又無助地看著小女孩一天天虛弱下去,一籌莫展。
終於,當他看到街上有兵痞當街殺人,他好像發現心裡有一個可怕的想法正在慢慢發芽。
終於在小女孩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時,他揣著懷裡已經涼透的饅頭,發瘋一般衝到街上,用轉頭砸死了一個曾經欺負過他的乞丐,做出了一個當初他不敢吃下的人血饅頭。
當他捧著懷裡最後的希望回到他和小女孩棲身的破棚子時,發現那一片區域已經被炸彈夷為平地,小女孩也已經面目全非,被炸死在了廢墟里。
唯一能讓他辨認出對方的,就是對方手裡至死都握著的,那一束他走前剛採回來的小黃花。
鮮嫩的花瓣已經被戰火侵染,破碎,唯一的希望也隨之破滅。
最後,他也絕望地走進了不遠處爆炸的濃煙里,終於結束了自己悲慘又短暫的一生。
劇中無知愚昧卻深愛兒子的母親,懦弱膽小卻嚮往光明的男主,甚至是欺負了男主的乞丐,或許也只是為了搶奪本就稀缺的生存資源——
整部劇沒有一個角色有絕對的善惡或是對錯,每個角色都富有張力,只有那個早夭的小女孩,像是那捧盛開的小黃花,是黑暗年代裡唯一盛開的善良之光,卻也因為脆弱,註定被戰火碾成齏粉。
當初看到劇本時,厲枔就很喜歡這個角色,層次深,維度廣,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他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可在細讀後,尤其是跟陳應生了解了更多細節,拿到了分鏡頭劇本後,他才知道,劇中角色有幾次爬出硝煙,直到最後絕望地走進戰火,了結一生——
他有很多場爆破戲要拍。
關於這方面,他不是沒有過擔憂。
在劇中跟他飾演對手戲的,是一個只有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在劇中兩人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可憐人。
因為兩人的劇中的關係,厲枔飾演的角色幾乎把小女孩當做自己人生中唯一的溫情和依靠,甚至是一種沒有血緣,卻高於父女的互相依存。
小演員一般更難把控,按照陳應生的想法,希望戲外厲枔可以和扮演小女孩的演員先熟悉起來,再拍攝有二人對手戲的鏡頭,這樣可以順利一些。
因為劇中厲枔是絕對的男主戲份,小女孩後期才會出現,所以有很多其他的戲可以拍,也的確有時間讓他在戲外和小女孩建立聯繫。
所以,按照陳應生的拍攝計劃,由於爆破戲危險係數比較高,現場會有消防車、救護車等配套設施提前就位;因此,幾場爆破戲會集中連續拍攝。
根據之前跟消防等部門報備申請的計劃,那幾場爆破戲,就安排在開拍後的前幾天。
聽了陳應生謹慎的安排,加上所有注意力都被劇本和人物本身吸引,厲枔本來以為自己心裡已經放下了曾經的那場災難,可在顏伊突然提起後,他還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懼。
深陷恐怖的回憶里,他沒有餘地想得太多,只把顏伊對火災演戲的恐懼,當做所有人可能都會對水、火這些不可控的因素有天然的畏懼——
也包括他自己。
只是……
他越是深陷在回憶里,關於小胖子的記憶就越是清晰;記憶越是清晰,他就越是會把顏伊的恐懼和印象中的小胖子重疊在一起。
顏伊,和小胖子——
太像了。
他恍惚間幾乎快要分不清兩個人。
這讓他更加害怕。
他喜歡的究竟是顏伊,還是印象中那個讓他充滿愧疚的影子。
這樣扭曲的想法讓他開始下意識的疏遠顏伊,潛意識裡,他覺得如果自己沒有能得出答案,那對顏伊也不公平。
因為已經拿到了解約合同,他很快跟陳應生完成了這部戲相關合同的簽訂,關於對戲裡爆破鏡頭的擔憂,他也試著跟對方做了溝通。
陳應生不但沒有表示擔憂,相反的,甚至覺得厲枔的擔憂有助於他進入角色。
因為戲裡的男主本來就是個怯懦膽小的肺癆病人。
為了進入這個角色,感受那種沉重、壓抑,甚至是絕望的氛圍,厲枔也開始控制自己的飲食,幾乎斷絕與外界的接觸,開始營造角色本身那種無助、無依無靠、和身體虛弱的狀態。
他跟顏伊的聯繫也越來越少。
好在顏伊似乎也很忙,並不經常打擾他。
就在這種近乎自虐的病態環境下,他收到一個包裹,是涔涔寄來的,裡面裝著涔涔走時不小心帶走的,他的東西。
都是一些不常用的小玩意,他本來沒有注意,隨手扔到一邊時,裡面掉出一張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