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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能常入京,有什麼話趕緊說吧。」謝如琢嘲諷地對著他笑了一下,繞過他走開,「這次不說,下次說不定就沒機會了。」
吳顯榮眼中有深深的刺痛,眼角的細紋上都籠著濃重的哀傷,步子有些蹣跚,像是鼓足了勇氣才推開面前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會是柳燕兒和渣男吳的愛情往事,算是把這兩個角色之間的故事說清楚,如果有不想看的可以跳過哈~之後就是小沈和小謝一起去看花燈啦,劇透一下,感情線會突飛猛進,比如親媽按頭吻√
之前微博上有個不知名的小可愛幫我向冷文安利研究所推了文,最近來了一些新的小可愛在補文,謝謝大家的喜歡啦~鞠躬~
第64章 若如初見
屋中都是藥味, 呼吸也是苦澀的,他緩緩走到沒有拉帳子的床前, 低頭看去,柳燕兒憔悴蒼白的臉映入眼前。
吳顯榮俯身探手顫抖地去摸她的面龐,發覺她臉上的溫度都是冰冷的,屋子裡燒著地龍,還燃著炭盆,但她身上卻一點都暖不起來。
在他的印象里, 柳燕兒身體很好,她和那些嬌軟的樂妓舞姬都不一樣,每日執劍練舞,風雨無阻,從不說苦喊累。她也是很愛笑的,性子爽利開朗, 嬉笑怒罵都在臉上, 從不會藏著掖著, 更是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過憂愁。
二十年後,他看到的柳燕兒卻仿佛變了一個人,她病弱得風一吹就能倒, 再也不會笑, 所有表情都斂在沉鬱的眉目下,像精美的塑像。
謝如琢說她入宮後就精神瘋癲,他知道, 不是先帝毀了柳燕兒, 是他親手毀了她,讓她自己折磨自己二十年,面目全非。
似是感受到臉上突如其來的溫熱, 柳燕兒眼睫顫了顫,撐著眼皮睜開了眼,看到吳顯榮,她眼神恍惚了一下,好像分不清今夕何夕,許久才伸手攥在他的手臂上,低啞著嗓子道:「你來了啊……可是……你來得太晚了……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吳顯榮別開眼,眼眶有些發紅,柳燕兒在說什麼他明明再清楚不過,時至今日他卻仍然不敢面對她。
二十年前,他還沒有成為溪山總兵,那幾年在京中三大營掛著虛職,和每一個在京中的世家子弟一樣,會去教坊司這種地方聽曲喝酒,品評哪個樂妓更好看。
他知道自己最終和京中那些紈絝公子會走上不同的路,所以骨子裡還是會有點傲氣,在教坊司多半是聽曲看舞,不常碰女人,不想與那些人的品味同流合污。
但某一日他在教坊司看到了一個在鼓上舞劍的女子,嗓音沉闊,低唱著前朝詞曲。
那首詞是前朝一位將軍在北疆與北狄人作戰時所寫,後來前朝為北狄所滅,這首詞就有了亡國之音的味道,燕朝時漢人想著將北狄人趕出中原,唱的人還很多,但大虞開國以後,中原太平,就沒什麼人唱了。
樂妓們大多恐怕也不敢唱,一不小心可能會被說為傳唱靡靡之音,居心不良,何況這裡還是教坊司。
他覺得驚訝,就多看了兩眼,這一看便入了神。
水紅的裙裾在鼓上翻飛起落,琵琶聲原來也能這般鏗鏘,長劍映著女子的眉眼,是柔中有剛之美。
他想,天下應該不會有第二個這樣的女子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教坊司一擲千金,旁人以為他是為了買下與她的春宵一夜,但事實上那一晚他什麼也沒做,在她房中單純地聊了一夜。
柳燕兒也很喜歡他,說他看著就像一個將軍,和那些人都不一樣,她喜歡有血性的男人。
他們隔幾日就會見一面,柳燕兒沒有再接待過其他客人,旁人聽聞這是他看上的人,也不敢去染指。
有時候柳燕兒會開玩笑地問他,你會娶我過門嗎?
他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雖然他是喜歡她,但又不得不承認,他一開始來這裡的目的,和每一個來狎妓的紈絝沒什麼區別,最初進她的房間,也和那些紈絝說的一樣,就是玩玩。
後來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對柳燕兒有了越過玩一玩的愛意,但他不是沒碰過女人,家中也早就給他訂了親,一個教坊司的樂妓,好像並不該這麼放在心上。
是啊,她只是一個妓。
他不記得自己最後有沒有說會娶她之類的話,只記得柳燕兒自己笑著說她還不想嫁呢,成天關在大宅院裡有什麼意思,彈琵琶,跳劍舞也沒人看了。
聽到她這麼說,他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他是不忍傷她的心的。
他和她在京中來往了三年,那時他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他不會娶她,但會一直對她好。
那一年他父親病重,朝廷下旨讓他過了中秋就回溪山。
中秋宮宴上,韶舞安排柳燕兒在惠宗面前跳了一支舞。
第二日,宮裡傳出消息,皇上看上了昨日在鼓上舞劍的樂妓,她的好日子怕是要來了。
柳燕兒第一次主動托人找他去教坊司,也是第一次在臉上出現那麼慌張的神色,她讓自己娶她過門,做一個妾就好,只希望他能帶她走,離開這裡,她不想入宮,不想當皇帝的妃子。
竟然還有一個樂妓不願做宮裡的娘娘,他問她為什麼。
她的笑意有點慘澹,說,因為我喜歡將軍你,如果一定要我嫁人,我只想嫁給你,被關在你的家裡。
他沒有說話,如果她沒有被皇帝看上,他可以帶她走,但現在皇帝已經打算納她入宮了,他不想和皇帝搶一個樂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