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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闌稍微調了一下座椅背,然後看了費鷹一眼。
男人的車技一向一流,這會兒上了高速之後更是既快又穩。
他今天還是穿著T和運動褲,球鞋。他的身上有很淡的雄性荷爾蒙氣味,每次在車內狹小的空間裡,這味道就會變得明顯,也會讓她不由自主地分神。
這張側臉太誘人。姜闌轉頭看向窗外。
11點20,車駛入金山嶺長城景區。
景區內有一些農家院,還有一家度假村。姜闌看了一眼標識牌,略有點意外。這是某個國外奢華酒店集團旗下的年輕子品牌,前兩年剛在古巴開了全球首店。這個度假村品牌很小眾,知名度不高,她不知道它居然也開進了中國,選址就在這裡。
費鷹看出姜闌的意外:「月初剛開的。」
姜闌說:「哦。」
她的目光移回那些農家小院。
這處是中國長城腳下。在悠悠文明和厚重歷史之前,最醒目最奢華的仍然是外資度假村的品牌。
費鷹很久沒來這裡了。多年前車可以直接開到長城腳下,現在不行,周圍一圈新建了不倫不類的廣場,車要扔在停車樓,再坐擺渡車去城牆。他停車,開門下去問了個人,然後又坐回駕駛位。
他直接調頭,開去景區東邊的另一個門。
東門上去就是1000多級石階。這裡人跡稀少。
天空晴朗,飄著幾朵雲。費鷹在踏上第一級石階的時候把手伸給姜闌:「這段很陡。上去就是最高的敵樓。」
男人的側臉逆著光,他的掌心看起來很乾燥溫暖。
姜闌沒說話,她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又說:「累了就告訴我。」
一直上到東五眼樓,姜闌都沒說累。
女人的體力好得超出費鷹的預估,他低頭看一看她,她的額頭微微出汗,臉頰也微微發紅。
姜闌牽著費鷹的手轉身回望。她的腳下踩著這座山的山脊線,每一塊牆磚都深藏數百年的故往。
這裡蒼涼,雄渾,古樸,壯美。東西蜿蜒不絕的牆體經數百年風沙而不敗,殘垣牆磚依然堅實如昔。
這裡凝結著先人的智慧,決心,勇氣,匠藝,勤苦。當你踏上這石磚,你會相信沒有什麼事是這個民族做不成的。
秋風颳動山上大片大片的林葉,它們在陽光下泛著如浪的金光。
姜闌眼中也有如水的光:「我喜歡這裡。」
此處中軸,以東是司馬台長城段,以西是金山嶺長城段。
費鷹沒再拉著姜闌繼續走。來長城,爬過一座又一座的敵樓並不是目的。你心中有什麼,眼中自然便能看到什麼。
他說:「想歇會兒嗎。」
姜闌想,但她不知道哪裡能歇。
費鷹微笑,他握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放在半人高的殘存障牆上。他說:「坐這兒歇著。」
費鷹去近處的小販那兒買了兩瓶水回來,擰開一瓶遞給姜闌。
姜闌喝了兩口。她的裙子壓在牆磚上,男人的手按在她的裙擺處,不讓它隨風肆意舞動。
她看著費鷹,此刻的高度可以讓她的視線與他的持平。
費鷹側過頭望向東面,抬手遙指:「你看到那座敵樓的三個洞洞了嗎,看上去像一張狐狸臉。」
姜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後點頭。
費鷹說:「以前它還沒被封。十幾年前那會兒年紀還小,我和一個兄弟到這玩兒,硬是想了個辦法爬到二層去。二層樓頂有一面影壁,上面有麒麟浮雕,非常美,其它段的長城都見不到類似的東西。」
兄弟是楊南。費鷹和他從小到大幹了太多沒譜的事兒。
費鷹又說:「能想像嗎。中國幾百年前修造這段長城的工匠和士兵,能夠在軍事防禦體上雕出這樣的藝術品。」
姜闌想起了她曾經看過的一些事。
BOLDNESS去年和日本知名街頭品牌出的那個聯名系列,其中有一件T,上面是中文塗鴉字,麒麟。這兩個中文字筆畫極其複雜,塗鴉不易,因此這件T後來也成了國內炒賣價格最高的一件。
風一直在吹著。
這一刻姜闌終於理解了。
那是他的根。
也是他的情懷。
是他的嚮往。
更是他想讓世界看到的理想。
太陽照在費鷹的臉龐上。
姜闌覺得好像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這個男人一直很誘人,但他此刻切切實實地在誘動她的心。
傍晚時,天空轉陰,烏雲堆疊。
兩人下到山腳時,驟雨突來,傾瀉如瀑。
等回到車上,兩人全身都濕透了。費鷹把車發動,空調溫度調上去,他看了一眼姜闌,然後他就沒法再繼續看。
姜闌的裙子濕淋淋地貼在她的身上,那層薄薄的布料幾乎等同於無物。
而她居然還有空關心他:「你冷嗎。」
費鷹兩隻手都握在方向盤上。他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回城的時間,又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她有大概率會感冒。
他把車掉頭:「去景區裡的酒店,洗個熱水澡,等衣服烘乾了再回城。」
她沒有表示反對。
在前台辦入住時,費鷹要了一間套房。他的理由很簡單,套房空間大,臥室和淋浴間的私密性高,更方便姜闌換洗。
他沒想他為什麼不直接訂兩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