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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過往也曾聽聞梁國的皇太子溫霽雲的賢名,龍章鳳姿文武雙全,風光無兩令舉世傾慕。筆下書法蘭亭曲水,指間琴聲空谷松風,彎弓能「一箭正墮雙飛翼」,提劍也「一劍曾當百萬師」。

  現在,這些事他日後一個也不能做了。

  想想連他一個與之無關的外人都覺得惋惜遺憾。

  溫霽雲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只是沉默了良久,低啞的嗓音道:「有勞了,多謝。」

  余太醫心裡說不上來有什麼怪異之處,只覺得喉嚨哽得慌。按理來說正常人都應該傷心欲絕的事,溫霽雲竟然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說到這裡也怪異,莫說是這件事,便是他國破家亡被押入京受盡折磨時,也沒聽說他掉過一滴眼淚。

  這等人生境遇,便是鐵打的人也該落淚了。痛哭一場方才是人之常情,這一滴淚也不落的……多半是憂思太重鬱結於心,發泄不出來了,長久必然致病。

  余太醫是個初入太醫院的新人,也知道宮中應該謹言慎行,尤其是對於溫霽雲這樣身份的人,多說一句都可能給自己惹禍。但到底他是個醫者,不能放著不管。余太醫深吸一口氣,看著溫霽雲說道:「如果可以,您還是哭一場吧,哭越大聲越好。」

  溫霽雲怔了一下,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余太醫。

  李忠國也聽出了余太醫的意思,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李奉君一臉冷漠地站在一旁,長袖下的手指早已經深深摳進了掌心。

  余太醫給溫霽雲開了幾瓶敷外傷的藥,又開了幾劑內服調理的藥,將藥方都交給李忠國查看。

  李忠國哪裡看得懂藥方,轉頭就將藥方交給了阮棠,並將今日余太醫說過的話全都複述了一遍給阮棠聽,只把溫霽雲的手廢了那些話略過不提。

  畢竟廢了溫霽雲不是小皇帝的命令,那些刑傷不少是朝中某些大臣跑去天牢濫用私刑的功勞,若小皇帝在意此事追究起來,倒成了他不通情理。

  反正小皇帝留溫霽雲在宮中也只是干雜活罷了,日後也不需要溫霽雲彈琴舞劍,李忠國能瞞著一點,便不和盤托出,日後倒能送朝臣們一個順水人情。

  阮棠看了看藥方,其實也什麼都看不懂,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番,就擱到了一旁,說道:「如此說來,他需要休養兩三個月?那這兩三個月里就不要讓他動了,你們把飯菜也端過去給他在屋子裡吃。」

  「對了,也不能讓他一直在房裡躺著,讓他時常到外面花園裡逛逛。你知道那些圖省事的下人,為了看住他定然把他關在房裡,千萬不可這樣,他要出門你們就讓他出門……」

  小皇帝巴拉巴拉地嘮叨了一堆,要如何如何照顧溫霽雲。李忠國心道,小皇帝果然是個口是心非沒長大的孩子啊,嘴硬說要溫霽雲入宮為奴為仆,這會子又對他關心成這樣,當初何苦把人折磨成那個樣子呢。看來自己以後得多幫著不懂事的小皇帝挽回挽回,把溫霽雲這個主兒伺候好。

  阮棠又想到李忠國提起余太醫讓溫霽雲哭一事。愁思鬱結,這須得有個知心知意的人勸解才能引導出來。但是溫霽雲雖與人和善禮賢下士,對他忠心耿耿的臣下很多,能開解他的知心至交卻幾乎沒有一個。

  誰能勸解溫霽雲?阮棠思來想去,忽然想到那個行刺了自己的太子伴讀,陸言冰。

  「陸言冰在哪裡?」阮棠問道。

  「陛下可是忘記了?」李忠國答道,「陸言冰數日前行刺陛下,陛下親自下旨要將他斬首示眾,算日子正好是今日,這會子已經快到未時,此人應該已經……」

  什麼?!阮棠嚇得表情都沒了。

  自己怎麼就沒早點想到這事呢?!醒來這一兩天,其實清醒的時間不過幾個時辰,又是忙了慶功宴又是處理溫霽雲的事,竟然把這個行刺自己的刺客給忘了。

  阮棠對李忠國道:「你快去,傳朕的旨意,朕要陸言冰立刻進宮,馬上。」

  李忠國為難道:「陛下,這都快未時了。這……斬首一般在午時三刻,這人死不能復生啊……」

  阮棠真的急了,對李忠國喊道:「朕不管!是誰斬了陸言冰,你讓他提頭來見……」

  這急紅了眼的暴躁小皇帝還沒吼完,門外一名近侍急匆匆的跑進殿來,跪地稟告道:「陛下,刑部尚書徐振卿大人來向陛下請罪。」

  刑部尚書徐振卿,在原著中日後也是溫霽雲的愛慕者之一,不過在霽雲太子的眾多迷弟之中根本排不上號。阮棠對他沒什麼印象,也不知此時他來湊什麼熱鬧,道:「問他有什麼事,沒有要事別來打擾朕,朕正煩著。」

  內侍答道:「徐大人今日奉命監斬梁國那名刺客,誰知刺客被人所劫,所以特來向陛下請罪的。」

  阮棠一聽,心中頓時振奮,連忙道:「那快請徐大人進來。」

  不久後,一名身穿正紅色的官服的年輕官員走進殿來,生得眉宇朗括,氣宇軒昂。他先跪拜於地,便摘了烏紗置於地上,將陸言冰如何被劫囚的情形說了一遍,認錯態度十分懇切,自稱有愧君王重用,情願削職為民回家種地。

  小皇帝眼裡一向容不得沙子,何況是刺客被劫走這樣的大事,還發生在皇城腳下,只怕是要大發雷霆的。徐振卿也不指望自己還能有未來,已經做好了被革職治罪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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