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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卻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是嗎?」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雖是疑問句,卻分明早對倭寇侵襲一事心知肚明。

  「阿雲不必擔憂。」四皇子沉聲道,「我朝受倭患數十年,沿海百姓常受侵擾。歷朝歷代,流寇從來不成氣候,待我安排下去,稟告扶桑國王,自會約束流寇海賊。」

  程雲眉頭緊鎖:「松江府駐兵三千人,又有火銃裝備,怎會被流寇海賊輕易攻陷?萬歲,我與三琯回京師前親眼所見,松江府作亂的倭寇人手一支火銃,絕非尋常海賊流寇!」

  他字字赤忱,同胞遇害時的苦難都寄托在唇齒間。

  四皇子卻滿眼興味索然,在那一整段話之中只聽見了一個詞:「三琯?鄭三琯?你說的,可是李承衍的青梅竹馬,華山派鄭三琯?」

  程雲牙根緊咬,指尖嵌入掌心,緩緩閉上眼睛。

  那一瞬,師父曾經在這承乾殿中感受過的所有無奈和悲哀,都洶湧衝上了心間。

  「講江湖恩怨,講兒女情長,講刀光劍影,講金古梁溫還珠樓主,博採眾家之長…可我歸根到底,是在講家國,是在講鄱陽湖畔的朱元璋和陳友諒。」

  「你我雖是女子,卻該比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都更在乎家國命途。因為若有一天王朝傾覆,最先遭殃的總是你我。」

  「從這一點上講,我與金古梁溫還珠樓主唯一的不同,不過是他們講故事給天下人聽。而我,卻只能講給一個昏君。」

  三十年前,師父將故事講給了一個眼中只有 兒女情長的昏君聽。

  而他程雲現如今,亦是將天下大局剖析給了一個——眼中只看得到李承衍的四皇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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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京師,轉眼間已有數年。

  承乾殿雕欄玉砌猶在,那些藏在明黃帷幔後的人卻早已換了一波面孔。

  三琯靜靜站在白玉欄旁,風聲獵獵,將她白雪般的裙擺高高吹起。

  欄杆上擺了一隻碧綠的茶杯,她出神地盯著那茶杯發呆,連程雲靠近也沒有察覺。

  「四皇子說,」程雲聲音喑啞低沉,「倭寇不成氣候,他自有安排。」

  三琯抬起頭。

  「他還說…」程雲從牙縫中擠出字來,「攘外必先安內。待齊軍投降,他自會以全部兵力對付倭寇。」

  三琯輕輕撫上程雲的臉,替他擦去頰邊的淚水。

  「他說倭寇只是海賊流寇,不出三月必會自行離開松江府。」程雲眸中燃起烈火,「他一輩子覬覦的都是李承衍的皇位,時至今日,眼中仍然只看得見李承衍。」

  三琯卻輕輕搖了頭,將本在欄杆上那杯清茶遞到了程雲的唇邊。

  茶香撲鼻,澄亮碧透,宛如夏日荷葉,又是春柳拂面。

  那淡淡的清香,熟悉的清香,只在…四皇子府上,才常常聞到的清香。

  這茶…是扶桑綠茶。

  什麼時候開始,宮中的貢茶都變成了扶桑綠茶?

  「不,雲哥哥。」三琯輕聲說,「四皇子不是不相信…」

  「恰恰相反,也許他比你我想像中還要清楚…倭寇的一舉一動了。」

  腦海中似有晨鐘暮鼓重重敲響,混沌的頭腦剎那間變得無比清明。

  「四皇子參/政十年不僅朝中人脈深廣,朝外也結交許多異域能人。東海之東有扶桑,南番以南有安然,每年使臣進貢,都先送進了四皇子府中。」

  「那年扶桑國進貢點心,精緻噴香,四皇子送了不少去沖虛觀,卻被師父一一倒進香爐,連渣都不許她碰。」

  「定王得了穿雲弩,你阿娘還曾寫信給東方莊主。信里她寫,扶桑客商,贈一寶物,可作袖箭,疾如閃電。只可惜未有相適之箭簇,難有大用。」

  四皇子結交扶桑客商,年年得來寶物收得進貢,為何扶桑客商卻將沒了箭簇的穿雲弩贈給定王?十太子墜馬萬歲暴怒,受益最大的四皇子卻在那場風波中神隱,只因東宮太監巴貫率先站出來,將定王所贈的穿雲弩交給了老皇帝。

  如此...如此明顯的事實,為何直到今日他才將前因後果徹底看清?

  程雲如遭雷擊,幾乎跪倒在地,卻被三琯牢牢撐住手臂。

  「不,不只如此。」她的聲音溫柔又堅定,又最強大的、撫慰人心的力量。

  九方城比武高台上,李承衍與四皇子纏鬥時,鄭三琯擋住了四皇子削鐵如泥的扶桑寶劍。

  邯鄲城外師父和四要殞命,鄭三琯久病不起,四皇子流水一般送來了扶桑龍角散。

  圍困僵持 的數月里,四皇子輕啜著扶桑綠茶,靜靜看著程雲捻動著扶桑火藥。

  甚至連滄水他們設下伏擊,大敗李承衍的火門炮,都是來自扶桑的火門炮。

  原來一切的一切,早有有跡可循。

  「難怪,難怪太子死後,他能在短短時間內異軍而起,牢牢把握朝政。」

  「難怪,難怪李承衍占盡正統,卻只能一次次敗走麥城,功虧一簣。」

  「因為...你與我都做了他四皇子的幫凶,亦都成了倭寇的走狗。」程雲緩緩說。

  第82章 天地為媒  今夜便是你與我的洞房花燭夜……

  歷經十年, 真相終於大白。

  潛心十年以報血仇的大漢奸,原來自始至終都藏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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