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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想了想,還是覺得前者更有可能些。

  「且慢,」沉悶的氣氛中,還是有個女人的聲音結束了這個局面:「請陛下明鑑,阿里王子是個和我跳舞都能踩上裙角的人,我證明這位王子殿下的確缺乏舞蹈的天分。」

  克莉斯站了出來,她看了眼面色通紅的阿里王子,為他求情道。

  「啊,有人站了出來,為他說話,」教皇猛地拍了下扶手,那扶手似乎憑藉過硬的材質才免遭被擊碎的厄運,但看得出來,教皇似乎因為克莉斯的出現而倍感惱怒:「你和他已經締結婚約了嗎,克莉斯?你已經作出決定要嫁給這個羅漢國的王子了嗎,在你的前未婚夫死去不到年的時間裡?我記得你身上這身黑紗可不單單為了見我而穿的,你也是個喪亡的寡婦,你懷念某人而製造出來的所謂美德不過是個欺騙,你嘴裡說著思念之情,但實際上你迫不及待已經開始了新段發展火烈的戀情了?!」

  蒼天啊,克莉斯即使有所準備,也被驚得目瞪口呆,她原以為教皇定會因為他的命令遭到違背而惱羞成怒,但實際看來他似乎站在了康斯坦丁的角度來指責她快速開啟了段所謂的『戀情』。

  不要說有沒有這回事,能發出這樣指責的怎麼看都應該是克莉斯那個死去的亡夫,怎麼看都不該是教皇。

  「陛下何出此言,我只是對阿里王子可憐的境遇而感到同情,並且試圖用謙卑的語言喚起陛下絲絲憐憫,」克莉斯道:「至於您對我的指責,恕我愚昧,頗感不知所措。」

  「哦,」教皇前傾了身體,語氣仿佛火山爆發之前的積蓄:「你感到不知所措嗎?看來你欠缺對普世真理的認知……夏娃乃是亞當的肋骨所化,上帝說,必要你的丈夫管轄你,丈夫死後,你不可再娛樂,不可喜悅,必以黑紗覆面,聖經所記載的義和理,你也可以反駁嗎?!」

  「然而上帝沒有明言寡婦不可改嫁,陛下,如果上帝都沒有禁止,那您也不可能超越他,」克莉斯快言快語道:「而且我是個寡婦不錯,卻沒有急於改嫁,我只不過同阿里王子說了幾句話,跳了支舞,如果這樣就能被斷定開展了段新戀情,那麼個人伸手在另個人面前晃了晃,也許就可以被判定為盜竊行為,說不定個國家的軍隊在自己的領土上巡邏,也能被判定為侵略別國了,這毫無道理。」

  「強詞奪理,」教皇冷哼了聲:「那你因何要為他求情?為何別人都沒有站出來,偏偏你急於跳出來?」

  「上帝說,你不可視他人痛苦於眼前而不見,」克莉斯早有說辭:「陛下的命令給人造成了痛苦,讓國的王子表演舞蹈,僅僅只是為了取悅在場的賓客,這是不能被讚美,甚至會埋下禍根的行為。」

  「埋下什麼禍根?!」教皇冷冷道。

  「陛下如果非要知道理由,那麼請允許我提到那個不能提的名字,普修米尼,」克莉斯注視著他:「當年教皇索羅三世在宴會上命令普修米尼國王當眾為他擦鞋……之後的事情我想沒有人不知道。」

  死寂,幾百人的舞廳里陣死寂。

  沒有個人敢大聲呼吸,更沒有個人敢發出聲音,偌大的空間只有兩個人來往的對話,人們瞪大眼睛,目視著這前所未見的景象——個人居然敢抬著頭跟教皇說話,她說的還並非讚美之言,她甚至還是個女人。

  她甚至還提到了,普修米尼。

  天啊。

  公爵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這個女人仰頭凝視教皇的模樣,就像他在聖城看到的那副壁畫——紅頭髮的普修米尼穿越人群,和教皇對峙。

  他覺得這個女人要遭殃了,因為曾經去聖城朝聖過的緣故,他比在座的人都更清楚教皇是個怎麼樣喜怒無常、冷酷無情的人。

  然而教皇只是慢慢收回了他的身體,居高臨下地翹了下腿,出乎意料,普修米尼這個名字沒有激怒他,他甚至還願意給發起冒犯之人個恩惠:「你犯了七宗罪之的傲慢,你不知尊敬為何物,你的回答可以視同頂撞,聖殿騎士的腰刀蠢蠢欲動……不過如果你能回答上來我的個提問,你就可以得到我的赦免。」

  克莉斯想了想:「我願意回答這個問題,陛下,不過我必須聲明,我決沒有故意冒犯甚至頂撞陛下,我只是祈求陛下予以寬貸,也好讓世人知道陛下的寬容大度。」

  在教皇的命令下達之前,克莉斯未嘗不知道自己不應該站出來,為個剛剛見過面的人求情——這無所謂什麼值不值得,也許在其他人眼中,為個小國的王子頂撞教皇絕不值得,甚至還有可能引火燒身。

  但克莉斯就是看不慣教皇如此心血來潮而且輕而易舉地摧辱別人,她甚至能感到血脈里有種東西像火焰樣燃燒著,迫使她站了出來。

  抗爭,克莉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來自紅頭髮的抗爭。

  沒有人天生應該屈膝於強權之下,特別是這個強權並非它們正大光明所獲,而是它們假借神明王冠戴在了自己頭上。

  但克莉斯敢於用鋒銳的語言回敬教皇的另個原因,還在於她心中隱隱約約有個感覺,那就是教皇並不會真的降罪於她,她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這樣的底氣,覺得教皇對她有種特殊的……不同尋常的包容。

  想到這裡,克莉斯自己也不由自主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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