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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這樣突兀地結束了,語焉不詳,含混不清。
神像……會不會就是密涅瓦呢?
「密涅瓦,噓,噓,原來你知道,」這商人卻聽到了她的喃喃自語,一下子精神一震:「沒錯,我說的那尊巨大的雕像就是密涅瓦,小心!別被其他人聽走了,教士可不允許這個名字被提起,他們的耳目可靈的很。」
「原來那尊神像是密涅瓦。」克莉斯恍然道。
「對,馬靈的聖保羅教堂,以前是異教徒的朝拜之地,那是一座宏偉的神廟,叫帕農神廟,」商人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道:「最傑出的雕像就是密涅瓦,天啊,任何流傳下來的文獻都稱述這座雕像的美麗,認為這是人間的奇蹟……但這些文字都被塗抹了,雕像也被砸爛,神廟也被推倒了。」
一條鲶魚被大船驚得飛出了水面,長長的魚須像一道飛梭一樣帶起了水花,然而這個商人居然眼疾手快地摘下帽子,將鲶魚撈進了自己的帽子裡。
整個動作大概只有一秒鐘,快得簡直看不清他是怎麼撈到的。
商人似乎只是熱衷於玩耍,很快他就將帽子傾倒在水上,讓那條可憐的鲶魚恢復了自由。
「天啊,我認為我的錢包至今還在我這個侍女的腰間真是個奇蹟,」克莉斯感嘆道:「以您的快手,也許沒有不能得到的東西。」
侍女蘿拉也被剛才那一幕震驚到了,聞言立刻摸向了自己的腰間,然後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這個商人哈哈大笑起來,卻輕而易舉將剛才這個玩笑忽略了。
「您來馬靈做什麼呢,尊貴的小姐?」他問道。
「我來拜訪我的伯父,」克莉斯言簡意賅道:「你呢,你來做什麼?」
「我是個商人,」這人道:「我當然要來做生意。」
「可您並不像個做生意的人,」克莉斯判斷道:「您善於觀察,具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獨特的詼諧氣質,您心靈手巧,和我一個曾經的侍女……有一種相似的東西。」
克莉斯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提到了蒲柏,雖然她常常想起這個侍女,但這一次她確定這應該不是她的錯覺,確實有一種相似的東西……仿佛是那種漫不經心,或者善變,或者遊走於市井之間的那种放盪不羈,撲面而來。
「那我得知道您的那位侍女的名字。」這個商人先是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又露出了笑容。
「蒲柏。」克莉斯想了一下,道。
「蒲柏?」他反而一愣:「蒲柏……這可不是個尋常的名字,不尋常。」
克莉斯一振,正要詢問他是否聽說過這個名字,就聽見船頭似乎有人喧嚷起來,人們喊著:「快接錢!快!」
「多撒一點!」
「走開!這是我的!」
「啊,王后又發錢了,仿佛這一筐筐的銀盾不是從民眾那裡收上來的賦稅一樣,」商人嘖了一聲:「人人都說她具備善心和美德,不過我似乎聽聞……」
他似乎擁有比別人多得多的消息。
「您聽聞什麼?」克莉斯問道。
「我聽聞她一直為無法誕育國王的子嗣而煩惱,」這商人湊了過來,笑了一下:「所以將來她的財寶都是由別人繼承,那就不用心疼這些錢,可以盡情揮霍了……她渴望得到一個孩子,她甚至召喚孩童們進宮,往她的裙拜上撒尿,據說可以因此得到一個孩子,呵,不過這也許是國王的問題,因為國王也有情婦,也生不出來孩子。」
這裡面的信息可夠大的。
「你是博尼菲來的?」還沒等克莉斯消化這些訊息,就看到這傢伙的目光在她的衣領上駐留了一霎,隨機道:「聽說那裡欣欣向榮,以呢絨而著名,領主就是國王的侄女,據說是個沉默的公主,不過我要問的不是這個……我想知道你們領主的城堡里,有什麼寶貝嗎?」
「寶貝?」克莉斯一愣。
「每個領主或者國王的宮廷中,都有寶貝的呀。」他露出了一種微笑,眼裡閃閃發光,似乎還有一絲得意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西浦公國有名畫,福萊斯國有祖母綠王冠,阿基坦國有黃金十二神雕像,博尼菲難道什麼都沒有?」
「博尼菲……有,」克莉斯眯起了眼睛:「眾所周知,博尼菲是呢絨國,擁有最適合編製衣服的羊毛,並且剪下每一隻山羊腹部的絨毛,做成了一件輕盈到……能穿過戒指的羊毛衫。」
「是嗎?」他的眼睛簡直流淌出明晃晃的渴望了:「真的嗎?」
「真的,」克莉斯道:「你可以去看看,非常有趣的地方。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高里,」這傢伙扇動了一下帽子,站了起來,他瞭望著越來越近的都城,似乎發出了一聲感嘆:「啊,時隔五年,不,六年之後重新踏上馬靈,這一次……這無聊的地方大概又要留下,我的名字了。」
克莉斯並沒有聽清他的話,因為她在整理自己的行囊,馬靈近在眼前了——剛才王宮的侍女就在河邊,向每個遊客拋灑銀幣。
她一回頭,那個高里已經不見了,地上留下一灘水跡,是他用帽子接了一條魚留下的痕跡。
克莉斯從船上下來,走到了聞名已久的馬靈都城。
都城的確曠闊寬廣,裡面匯聚著歐洲各地的遊客、商人、投機者,集市上人來人往,表演著吐火、鑽火圈、甚至活吞蛇這樣的雜耍,各種貨物像小山一樣堆積著,只有倫姆能不受這些影響,保持警惕——其他的女騎士們已經被這種前所未見的繁榮和興盛晃花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