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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明寂的擔保,紫衣魘妖便不去四處奔波尋找,只等著明寂將人給她帶回來。
但她平日驕縱慣了,還是有些鬱悶,便拿這幾個傀儡人偶出氣。
那個笑得像狐狸一樣的男人可恨,但生得不錯,激起了她幾分征服欲,可以先捆起來。
剩下的她並不怎麼感興趣,只有那個紅衣小姑娘,眼神清冽又堅毅,容貌也妍麗動人,她很不喜歡,一定要第一個弄死她。
紫衣魘妖想著,忍不住在那長得與沈黛一模一樣的傀儡人偶臉上,化出長長一道血痕。
「——滾開!」
兩個字卷著灼灼殺意朝紫衣魘妖撲面而來,江臨淵目眥欲裂,劍氣瞬間割開她手腕皮肉,鮮血如注而落。
她最心疼這一身皮肉,此刻對這來勢洶洶的一群人,倒比對沈黛等人還要憎惡。
魘族之血是織造幻境的引子,她抬眸看著眼前眾人,幾乎是所有人,都被懸在半空中、還被她折磨得血肉模糊的傀儡人偶所吸引。
血珠落入泥土,紫衣魘妖在無人處冷笑一聲,悄無聲息地在紫陽萬華境中再造出了一個幻境。
兩重幻境疊加,圓融合一,無人能夠察覺。
那些懸掛在半空中的傀儡人偶,若是在修為高深的修士們眼中,本是很容易分辨出來的。
但在紫衣魘妖的幻境中,除非勘破幻境,否則在他們眼中,這些傀儡人偶與真人無異。
「黛黛!」
江臨淵沒工夫去管那紫衣魘妖何時逃走的。
他一劍斬斷將沈黛懸空吊起的紫色風束,飛身接住了從半空中墜落的少女。
她的身體輕飄飄的,好似浩瀚天地間隨時會散去的虛幻影子,不管江臨淵怎樣渡靈力給她,都無法阻止她的臉色一寸寸慘白,她身上的溫度一點點消散。
「黛黛,黛黛,你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我,黛黛——」
衡虛仙尊等人慢他一步,等所有人趕到這邊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江臨淵跪在地上,臂彎里躺著的少女雙目緊閉,已是毫無生氣的模樣,但他依然執著地將自己的磅礴靈力灌注進她的身體中,封住她最後的一絲氣息。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樣做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她靈脈俱毀,靈府坍塌,比之前金丹碎裂還要更無可挽回,就算是救回來也是一個再也不可能修煉的廢人了。
「師妹,師妹——」
陸少嬰跌跌撞撞地撲了上去。
他無法接受眼前的場景,不敢相信沈黛就這樣在他眼前死去。
怎麼會呢?
她離開的時候,明明還是那樣鮮活的模樣。
她冷眼瞧他,不對他笑,也不叫他師兄,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介意,因為他知道,沈黛只是對他只是面冷而已。
前世他那樣對他,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沖入火海中救他,為他斂屍骨,為他求個真相。
這一世,只要他彌補她,真心待她,她遲早會心軟的。
——可她怎麼能死呢?
就算她不原諒自己,也應該好好活著,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可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少女的身體被洶湧磅礴的靈力護佑著,仿佛只是靜靜地沉睡一般。
靈脈俱毀的身軀,注入再多靈力也無法挽回,江臨淵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在他鎮靜的面容之下,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的瘋狂。
前世在青檀陵的一幕幕浮現在他眼前。
他已經經歷了一次她的死亡。
她怎麼能如此狠心,再一次地死在他面前?
「江臨淵!你清醒一點!」
衡虛仙尊見如此情景,也是心中大慟,但人死無法復生,他已經失去一個徒弟,不能眼看著另外兩個徒弟也瘋了。
他使出畢生修為,將所有靈力都凝成一個鎮魔訣。
不能再拖了,若不立刻拔除心魔,江臨淵便要徹底與這心魔合二為一,徹底地失去理智——
「師尊,我很清醒。」
江臨淵忽然開口,平靜的聲音下,是風雨欲來的癲狂。
「你清醒什麼!」衡虛仙尊怒喝,「你若清醒,就知道人死不能復生!沈黛死了,難道你就要給她陪葬嗎!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你現在只是被這紫陽萬華境影響了而已!」
「江臨淵,你是我的徒弟,是純陵紫府宮的大師兄,你肩上還有必須肩負的責任!你欠她再多,難不成還要賠上一條命嗎!」
懷中的少女滿身血污,皮開肉綻,他褪下自己的寬大衣袍,將少女緊緊裹住。
又一點一點擦去她臉上的血跡,露出一張不染脂粉的素白面龐。
他又來晚了一步。
他每一次,都讓她等那麼久。
「賠上一條命,又如何呢?」
眾人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就連陸少嬰也怔怔望著,茫然地問:
「師兄,你、你方才……說什麼?」
江臨淵眼瞳如墨漆黑,映出的是前世的畫面。
是他一直做錯了。
最初是為了磨礪她,所以修煉時督促她努力,並不輕易誇獎。
她犯錯時,常常不肯低頭,他擔心她的倔強會更加激怒師尊,所以次次都讓她低頭。
後來年歲漸長,她已可以獨當一面,便越發信賴她,修真界的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所以當她主動要求替他分擔時,下意識地將肩頭重擔分她一半,得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