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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茫然,那個多出來的影分身就帶著一身低壓地站在她面前了。
謝無歧拿起她面前的酒罈。
「喝酒了?」
他一隻手就拿起了沈黛需要雙手抱著的酒罈,放在鼻尖聞了聞。
「還是浮花島的歡喜釀。」
酒罈不輕不重地落在石桌上,啪的一聲,迷迷瞪瞪的沈黛被驚得抖了一下。
「挺會享受啊。」
江臨淵淡淡抬起長眸,喜怒難辨的視線在半空中與謝無歧交匯。
沈黛要是沒喝酒,肯定能感覺現在氣氛的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但她現在已經喝了歡喜釀,感知能力遲鈍了百倍,所以她還能摸摸腦袋,傻呵呵地跟謝無歧坦白。
「嗯嗯,二師兄連這個也能一聞就聞出來啊,真厲害,這個好喝,你也嘗一口?」
謝無歧面無表情地一手摁住了壇口,轉頭看向江臨淵:
「這酒是你給她喝的?你不知道她幾歲?」
「不是。」
「哦?這歡喜釀一壇值千金,且有價難得,方才我見你們純陵十三宗的那位衡虛仙尊還在同浮花島重羽族的人閒聊,我還以為是你拿了這歡喜釀,就迫不及待地拿來灌醉我師妹,好達成你那些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呢。」
見不得人。
齷齪。
江臨淵眼皮跳了跳,有一瞬間露出了被人戳中心思的尖銳。
他抬眸不悅地盯著謝無歧。
「謝仙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黛是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她與我的家人無異,我們之間究竟是誰有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還不一定呢。」
聽到從小一起長大,謝無歧的笑意沉了沉。
但他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輕狂模樣。
「從小一起長大,家人,好啊,我倒想知道,你心裡究竟是藏著怎樣的心結,你的問心鏡中才會倒映出我師妹十年後的模樣。」
此言一出,江臨淵又無話可說了。
他翻遍古籍,也未能弄清他問心鏡中幻境究竟是真是假。
但顯而易見的是,他被問心鏡幻境中自己的情緒所感染,他的悔恨,他的愧疚,他的不甘,還有……
還有二十七歲的他說:
若我有一天大道得證,我希望站在我身邊的那一個人是你。
我想護你一世平安,你可願意?
已經出落成大人模樣的沈黛牽著他的手,滾燙眼淚一滴滴落在他手背,她那樣開心,那樣鄭重地告訴他——
她願意。
願意得不得了。
江臨淵無法將那種複雜的感覺從心頭輕易抹去。
「……這與你無關。」江臨淵避而不答,「這是我與師妹的事情,沒有和你交代的必要。」
江臨淵越是這樣說,謝無歧的腦海中的猜測就越發離譜。
他這樣欲言又止的表情,到底是有什麼不能說的?難不成還能比他想像得更過分?
一想到更過分的,謝無歧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眸中戾氣翻湧,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
「禽——獸——」
江臨淵:?
他在腦補什麼東西?
謝無歧與江臨淵兩人劍拔弩張,沈黛在一旁卻聽累了。
她現在心情很好,並不明白他們在爭執什麼,只覺得這個世間非常美好,天氣剛好,風也溫柔,很適合睡一覺。
但是地上太髒,桌子太硬,看了看去,只有謝無歧那隻摁在酒罈口的手比較舒服。
沈黛把腦袋放了上去。
「……幹什麼。」
謝無歧垂眸,像是余怒未消,沒什麼表情,但語氣卻並不冷硬。
「真想喝酒,我帶你偷偷背著師尊喝就是了,找他做什麼?現在知道撒嬌,晚了。」
「不晚。」酒喝多了就是容易想睡覺,沈黛閉著眼睛答,「二師兄你人好,不會生我氣的。」
突然還被發了一張好人卡,謝無歧氣笑了,頓了頓,又惡劣地拉長了尾音:
「哦?我好嗎?那我和江臨淵比,誰更好?」
江臨淵霍然抬頭看向謝無歧,眸中比方才更添了幾分無名火。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氣什麼。
是氣謝無歧拿自己與沈黛做比較,還是氣他其實在聽到這個問題時就有種已經知道答案的下意識迴避?
還好沈黛沒有直截了當給出答案,她心情平和地回答:
「二師兄,人的痛苦往往就是因為跟人比較而產生的,這種問題不好。」
江臨淵緊繃的肩膀鬆了些。
然後下一秒,他就又聽沈黛道:
「更何況,人要向上看,你為什麼要和差的比呢?」
江臨淵:……
謝無歧冷了好一會兒的臉終於如冰層融凍。
「是啊。」
他桃花眼淡淡一掃,掠過江臨淵陰晴不定的臉,長眸聚起星星點點的笑意。
「不比了,我跟他人狗有別,贏了也勝之不武,你也離他遠點,你們之間仙畜有別呢。」
「謝——無——歧——!」
江臨淵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做什麼!」
謝無歧還未開口,沈黛率先起身搖搖晃晃擋在他面前,歡喜釀的效果還在,因此她說話也有些神神叨叨:
「不要吵架,不要拔刀,世界這麼美好,你這樣不覺得很煞風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