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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找了半天,卻是在思過崖找到的他。
這地方一日便能歷經酷暑嚴冬,實在不是正常人待得住的,平日只有犯了錯的弟子才會被罰來此地,陸少嬰不知道江臨淵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大師兄!」
陸少嬰頂著一路風雪呼嘯爬上思過崖,看著在斷崖邊入定的江臨淵,大喊:
「你傷還未全好,要養傷也不能在這種地方養傷啊!」
風雪之中,江臨淵緩緩睜開眼眸。
他已在這裡待了兩日,酷暑高溫之後又是徹骨冰凍,此刻大雪幾乎將他整個人掩埋。
但他仍然能感覺到,自己靈府之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戾氣繚繞。
那是心魔窺伺的徵兆。
他欲在思過崖反省己身,破除道心,但那一縷戾氣卻並沒有那麼容易放過他。
陸少嬰只當他這位師兄正在苦修,沒有深究,只說:
「謝無歧被放出來了,你知道這事嗎?」
如今修真界內地位稍高些的人,誰不知道謝無歧的事?
他雖是魔族之身,卻長在修真界,由蘭越仙尊教養長大,且在神仙塚一役中一力劈開空桑佛塔,從封焰魔君手下救出了所有弟子。
謝無歧就像是一把快刀,明知他有傷人的風險,但若是握在手中劍指敵人卻又十分好用,因此鑑於他功過相抵,又有蘭越仙尊作擔保,故而只是在他靈府中種下靈焰,如果他在未得許可的情況下擅自化身魔修作亂,另一頭的靈焰便會有所感知。
這已經算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在陸少嬰看來,簡直就是縱虎歸山。
「我之前就覺得謝無歧那小子一肚子壞水了,但也沒想到他竟然是魔族,他接近師妹必然別有所圖,大師兄!我們得想出對策,不能讓師妹被他蒙蔽啊!」
入定的江臨淵緩緩睜開雙眸。
他長睫覆雪,忽然開口:
「你還記得那年的上元祭典嗎?」
陸少嬰正怒火中燒,不知為何他會提起這個,便問:
「是純陵十三宗藏書閣失竊那次?」
江臨淵望著前方遠山如黛,不知那時沈黛被他關在思過崖時,所看到的是否也是這樣的風景。
「是。」
陸少嬰也漸漸回憶起那件事的始末。
原本該守在藏書閣的弟子貪玩藉口下山,沈黛知情未報,在藏書閣替他值守了一個時辰後自己也無故下山,最後導致藏書閣被焚毀,寶物失竊,被江臨淵罰去思過崖一月。
那個貪玩的弟子得知此事之後還求到他面前說:
「小師姐是相信我生病了,所以才替我隱瞞的,都是我的錯,是我騙了她,害得她也要跟我一起受罰,二師兄你去求求大師兄吧,多抽我幾鞭子我也認了,但是這和小師姐無關啊……」
陸少嬰聽了也有些生氣。
到底是氣什麼他也說不明白,只是咬牙切齒的將這弟子一腳踢出門外,又讓人送他去師尊面前受罰。
……他為何要去求情?
她要是不濫好人,不那麼傻乎乎的誰的話都相信,這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不過是去思過崖反省一個月而已,比起他大師兄挨的十鞭子已經輕鬆多了。
正好也讓她長長教訓,省得下次還要再隨便發善心。
「那一次,我雖罰她來思過崖,本意卻不是想懲罰她,只是擔心師尊知道了會罰她更重,因此才讓她來思過崖暫避風頭。」
「卻沒想到,她那時身上的傷不是普通的傷,而是巨蟒毒液留下的,我將她一個人扔在此地,孤零零無人理會,她便只能一個人剜肉療傷。」
陸少嬰全然沒料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他只知道,沈黛他們一行人在山下遇到了巨蟒,宋月桃還受了傷,他那時一門心思都撲在宋月桃身上,給她請醫修,送補藥,忙前忙後。
陸少嬰此刻再看這落滿大雪的山崖,仿佛眼前還能浮現出遍體鱗傷的小姑娘蜷縮成一團,忍著劇痛為自己療傷時的模樣。
他記得那時沈黛從思過崖出來時還冷臉了好幾天,後來聽說衡虛仙尊將本要責罰她的三鞭罰在了江臨淵身上,她的氣才又很快消了,待江臨淵與往日無異。
「……是我們負了她。」
江臨淵眼睫半垂,聲音輕得仿佛一聲嘆息。
「她從前受了太多的苦,我們沒看見,有人看見了,她便願意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們走,像當初信賴我們一樣信賴他們。」
陸少嬰沉默了一會兒,憤然道:
「都是宋月桃的錯。」
江臨淵抬眸看他。
「難道不是嗎?要不是她上山以後四處拉攏人心,從中挑撥,師妹怎麼會受這麼多苦!就說上元祭典那次,不就是她勸著師妹出去玩才被罰的嗎!」
想到如今沈黛去了一趟神仙塚便被魔族那些狗東西剖丹,苦修八年卻要從頭開始,陸少嬰就恨得牙牙癢。
他查不出宋月桃是魔族的線索,又整日看著宋月桃在他眼前晃悠,積怨深重,此刻更是將所有的怨懟都發泄在宋月桃一人身上。
「大師兄,你甘心看著師妹被那些人騙走,隨你好了,我是一定要讓師妹回來的!」
說完陸少嬰便拂袖轉身,匆匆奔著宋月桃的洞府而去。
江臨淵並未挪動一步,仍然盤膝坐在思過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