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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定是那些魔族妖類離間我們的假象,修真界怎可能會敗落至此?我怎麼可能做出這樣愚蠢的決斷?」
沈黛抬眸望向他,黑白分明的一雙眼,沒有一絲軟弱情緒,只是坦然地問:
「真的嗎?如果你有一日遇見這樣的情況,宋月桃被人挾持生死一線,你真的不會選擇讓我多抗一會兒,優先救下宋月桃嗎?」
江臨淵一頓,一種莫大的恐慌湧上心頭。
……他知道答案。
……所以這一切,是否真的曾在某時某地發生過?
江臨淵握緊腰間龍淵劍,低聲道:
「如果被挾持的人換成是你,山下的換成月桃師妹,我一定也會選擇救你。」
沈黛看了他一會兒,旋即抿出一個蒼白笑意。
「或許吧。」
只可惜,她的運氣不好,遇不上這樣小說男女主才會有的設定。
她被挾持,大約只有一個玉石俱焚的結果,因為她絕不會容忍自己拖累所有人,絕不會讓無辜者因她而枉死。
所以,無論是哪種情況,他都等不到江臨淵來救她了。
幻境之中,江臨淵注入雩澤珠的靈力正在漸漸抽出。
但下一秒,長劍破空而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迅速,一劍刺穿了那挾持宋月桃的魔修腦袋。
腦花和血水瞬間炸開,原本淚眼漣漣的宋月桃猛然回頭。
視線盡處,是一身血衣的少女,她大約是一路跑上來的,因體力消耗過大而大口喘息,白煙如霧籠罩她滿是血污的一張臉,她的動作還停留在擲出長劍時的動作,那劍是她在地上隨手撿的。
有一瞬間,宋月桃露出極震怒的神色。
但除了震怒,那雙眼眸的更深處又藏著些別的情緒,幾種情緒在她眸中交織鬥爭,最後化成了如月夜深潭一樣沉靜深邃的目光,定定望向沈黛。
幻境中的沈黛全然沒有發現宋月桃的異常,她只知道結界不能中斷,山下還有那麼多弟子已是強弩之末,於是她大喊:
「師兄!結陣!」
話音剛落,再無顧忌的眾人將最後的靈力瞬間注入即將成形的結界,昆吾顛光芒大盛——
「成了!」
結陣的十二人終於痛快的感嘆一聲,有了此陣,可抵擋萬千魔修,除非是魔君親自提劍前來劈開,否則無人能隨意沖開。
幻境中的沈黛也終於鬆了口氣,露出了一絲笑意。
但很快,那絲笑意便在她臉上凝固,在風雪中徹底消融。
結界結成的那一刻,宋月桃似乎是傷痛難忍,不得不頹然倒下。
「月桃師妹——!」
眾人焦急地接住倒下的那道身影。
「月桃師妹受傷了,快去叫雲夢澤的弟子來!」
在場眾人都親眼見到了宋月桃方才為護著他們而和魔修纏鬥的模樣。
她不過是一個築基期修士,以一人抵禦如此多的魔修,身上傷痕深處幾可見骨,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惜。
宋月桃自責垂淚: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幫大家的忙,我太著急了……」
修真界式微之後,每天都有無數修士殞命,生在這樣的時代,大家也不忍對自己人苛責。
畢竟,她也只是好意。
「別這麼說,還要多虧你替我們阻擋魔修啊。」
「是啊,方才多虧有你,你還替道君擋了一劍呢!」
幻境中的江臨淵扶起宋月桃:
「辛苦你了,如今結界已成,你放心去修養吧。」
他似乎想隨宋月桃而去,但又忽而想到什麼,停下腳步,隔著人群對沈黛道:
「月桃師妹為我擋了一劍,我先去為她療傷,待會兒等這邊事一了,就去找你。」
沈黛沒有說話。
她唇色很淡,雪落在她唇上,許久才無聲消融。
「會有雲夢澤的醫修照顧她的。」
江臨淵卻只當她在吃醋,蹙了蹙眉:
「黛黛,上次我已同你說過,我並不是喜歡她,只是月桃師妹這傷受得不輕,她靈骨純陽,與雲夢澤的功法不和,有我在旁調和,她會好受一些。」
「黛黛,懂事一些,山下的事還需要你料理,你一貫是最懂事的,不要讓我為難。」
雪花片片落下,壓在少女肩頭,沉甸甸地,她卻兀自站在雪中不動。
二十三歲的沈黛已生得身姿娉婷,她一身血衣,立在白雪茫茫的天地之間,看著宋月桃被眾人簇擁著,為她喚來雲夢澤的醫修醫治。
眾人皆將她當成功臣。
江臨淵覺得這一切太荒唐了。
他以靈體狀態走到沈黛旁邊,似想要施術查看她的傷情,但卻忘了這只是問心鏡中映射出來的幻境。
轟隆——
那道雷鳴聲再度響起。
問心鏡一聲聲詰問不疾不徐,卻又擲地有聲。
「江臨淵,你可曾有愧?」
這聲音一聲聲仿佛響在他靈魂深處,一寸寸敲打他的脊樑,江臨淵渾身繃緊,怒火中燒。
……可曾有愧?
他出世入道,所做一切,皆非為己,為何有愧,何曾有愧!
「區區幻象,休要擾我心神!」
江臨淵咬了咬牙,轉頭對沈黛道:
「這絕不會是真的,這是刑無為了困住我們設下的陷阱,就是為了讓我們相互質疑,黛黛,我絕不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