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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她總是這樣倒霉?

  ——為什麼每一次別人就不會遇見這樣倒霉的事情?

  沈黛仿佛被一種黏稠的怨恨拉扯著往下墜落,密不透風包裹著她的所有想法,令她除此之外再沒有餘地去思考別的。

  怨恨。

  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這一切交織著不斷發酵,蠶食著她所有的思想。

  在這種瘋狂的下墜之中,沈黛似乎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觸及最深的底端——

  咔嚓咔嚓咔嚓。

  像是木頭被人生生掰斷的動靜。

  「沈黛——!!!」

  這一聲,讓墜入深淵即將窒息的沈黛,仿佛浮出水面,驟然呼吸到了一大口空氣。

  棺材被人掀開。

  月光映了進來。

  「沈黛!醒醒!你沒事吧!你清醒一點,這裡是魘族製造的夢境!」

  「咳咳咳咳——」

  沈黛猛烈咳嗽了幾聲,腦中一陣缺氧的嗡鳴,半天才緩過氣。

  「你說,什麼?」

  謝無歧也沒想到魘族竟如此狡詐。

  為了不讓人發現,對方沒有直接顯出真身引人入夢,而是將自己的髮絲融入蠟燭燭芯,髮絲燃燒時散發的氣味也可作為媒介,織造幻境。

  「這裡只是你記憶中防備最薄弱的地方,魘族的一縷神魂侵入你的識海,通過蠶食你的恐懼和憤怒壯大自己,從而占據你的身體,吞噬你的修為,將你由內而外的啃食乾淨。」

  謝無歧說到一半,看到沈黛臉色比剛才更差,還以為她是在害怕,又轉而道:

  「不過魘族高攻低防,一旦被察覺,也不難剷除,只要……」

  「只要拔除夢境之中的,引起我心境動搖的核心所在,就可以了,對吧。」

  沈黛對此再清楚不過了。

  因為她前世,就是死於魘族之手。

  她環顧四周,果然是她當初記憶里的模樣,當初她就是因為被釘入棺材留下的陰影太深,才想著自己必須要去純陵十三宗,必須修仙,否則在這個世界她必死無疑。

  「……對。」

  謝無歧忽而有些心虛。

  畢竟眼前這荒野墳冢,合葬棺材,也是他記憶中的一部分。

  若說沈黛要拔除的,那就只有——

  「謝師兄,我還沒問你呢,魘族入侵修士的識海,復刻記憶織出幻境……你又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幻境之中呢?」

  謝無歧一僵,剛要胡扯一個藉口,卻見那烏髮紅嫁衣的小姑娘反應過來,從棺材裡幽幽爬出,伸手揪住謝無歧的衣擺袖子。

  「還有,你為什麼也穿著喜服?」

  ……沉默。

  ……沉默是今夜這傻逼魘族織出的傻逼幻境。

  剛才她受魘族影響沒有發現,此刻棺材掀開,旁邊空空蕩蕩,除非沈黛是個傻子才想不明白——

  謝無歧之所以能出現在這裡,全都是因為他和沈黛的記憶重合了。

  他就是當年那個家裡實在是給得太多了,導致沈家見錢眼開的族長毫不猶豫地讓沈黛與他結冥婚的早亡小少爺!

  「就是你對不對!!」

  沈黛跳出棺材,要不是情況不合適,她都想衝上去揍謝無歧一頓了。

  「是我是我——」謝無歧哭笑不得,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暴露身份,「怪我不該瞞著你,等我們從這裡出去以後,再任憑你處置行不行?」

  沈黛自然知道輕重,只是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拔除夢中核心之物便可破除魘族幻境,可現在我記憶中的你,已經變成你本人,那我們要怎麼出去?」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

  「還有,我幻境中的核心之物是你,如果說我們兩人的幻境重合,那麼你的核心之物,又是什麼呢?」

  謝無歧似乎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我應該……沒有那種東西,這裡是我一切記憶的起點,在這棺材之前的記憶,我全都遺失了,如果說我真有什麼恐懼——」

  謝無歧忽而自嘲一笑。

  「那恐懼的應該是我本身吧。」

  再沒有什麼,比一睜開腦海里一片空白,不知來處,不知自己是誰更可怕的事情了。

  沈黛也是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直覺告訴她應該寬慰對方一二,但她又總是笨嘴拙舌,不像宋月桃那樣總能說出合適的寬慰之語。

  「沒關係。」沈黛忽然握住他手,「只要識破這是魘族幻境,就沒什麼可怕的,除了這個辦法,我們還可以直接找出藏在此處的魘族,殺了它便是。」

  小姑娘眉眼稚氣,嘴上雖然說著打打殺殺,卻很難讓人覺得她兇狠。

  謝無歧被她這樣拐著彎寬慰,唇邊浮現出一個極淡的笑意。

  「好。」

  沈黛見他恢復平日精神,放心下來,但讓她犯難的事情又來了。

  找出魘族說著容易,但幻境逼真,真要找起來,她甚至可以從這裡一路找到幻境中的純陵十三宗。

  魘族會藏在哪兒呢?

  「幻境再真,不過是陣法化就,想要找出幕後操縱之人,也並不難,只要——」

  「入陣,破陣。」

  說著,謝無歧轉身抬手,頃刻之間將方才那口棺材炸得粉碎。

  他這一擊不僅炸飛了那棺材墳冢,還掘地三尺,炸出泥土中一個散發著渾濁霧氣的陣眼法器,源源不斷地為這幻境提供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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