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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僧, 卻早已在那框框條條的路上越走越遠,傳說違背戒律清規的僧人,將來要進阿鼻地獄,但他卻渾然不怕。

  他願意萬劫不復,為了這個女人,他不要這頭銜又如何?

  窗外的街燈在他們眼地盡情跳躍,秋風裡,細雨綿綿。

  雖然不是頭一次嘗得這滋味,可今夜更加情深意切,他的溫柔他的強悍他的細心,都叫蕭靜好難與之分離。

  深夜了他才勉強願意放過她,她這時已然沒了力氣,由著他抱著去沐浴,泡在溫熱的水裡,蕭靜好方找回半點意識,她有氣無力對桶邊的人說道:

  「你這麼會,是不是從那本書上學到的?」

  湛寂抬眸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你也看過的。」

  是哈,這還是她自己承認的。蕭靜好把頭靠在木桶邊上,盯著水裡血紅的花瓣發愣,有些猶豫地問道:

  「我們這樣,佛祖會不會怪罪?」

  他把人從水裡撈起來,擦乾水,分了件自己的衣裳給她穿上,再將她按在床上,蓋好被子。自己也去簡單洗了一番,才從善如流在她身旁躺下,卻始終沒回話。

  她問完這話後就後悔了,或許對他來說,這是個比較殘忍的問題。

  直到以為湛寂不會回答時,他在她頭頂平淡地說了番話:

  「人生有兩條路,一條是必走的路,一條想走之路。

  那條必走之路,我想,我已經走完了,今後我要走想走之路。

  我向佛之心以前未變,以後也不會變。

  說我侮辱和尚也好,不配為僧也罷,隨他吧。

  救我該救,傳我算傳,愛我所愛,沒什麼好懼怕。」

  要經歷多少人生百態滄桑才說得出這種話!救我所救,傳我所傳,愛我所愛。誰緋我謗我,說我不配為僧,不配做傳教者,隨他去。

  披上這身袈裟就是佛嗎?脫了這身袈裟就不是了嗎?這麼多年來,他行便萬水千山,救過多少人,做過多少事,做過多少翻譯,做個什麼貢獻,公道自在人心,自有後人評價。

  即便不評價,那又如何?他就是他,何需人去評價?他沒有十惡不赦沒有禍國殃民,更沒有至百姓於水深火熱中,他有何可懼?

  蕭靜好心上一疼,主動把頭貼在他胸口,「誰也別想欺負師父你,朕,自當給你正名!

  當年雍州一戰,百里燁失援,若沒有你東奔西走,如今的南齊只怕早也落入北魏之手。

  再說柔然奸細,若非你鼎力相助,我又怎能贏得這般輕鬆?

  你當得起這聲國師!至於別的……你會不會,會不會……」

  湛寂伸手圈著她,雲淡風輕接話道:「會不會還俗?」

  她仰頭,對上他深邃的眸子,欲言又止,終是不敢接著往下說。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蕭靜好意識到這也是個尷尬的話題,她愣了愣,沒所謂地轉移話題道:

  「我那木簪,你還留著呢?」

  湛寂很輕地答了個:「嗯。」

  「你怎麼包的這個地方?付錢,還是?」她沒話找話。

  「寫了福對聯。」他斬釘截鐵道。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呢?怎麼處理禮部為你在全國各地挑選皇夫和男寵的奏摺?」

  他的話語很輕,輕到與這句話的分量渾然不搭。

  夜深人靜,她困意正濃,卻被這話刺激得格外清醒,逐漸感覺抱著的人慢慢變冷!

  上官芮拿來的奏摺中,十本有八本都在進言為延綿子嗣,要為她在全國各地甄選皇夫和男寵。說是已此來豐富女帝的後宮,畢竟,在外人看來,她至今仍是孤身一人,沒個後代繼承帝位,確實不像話。

  當時她國師府看見奏摺時,覺得震驚不已,於是便藏了起來,哪知還是被他看見了。難怪,難怪蕭靜好總覺得今夜的他有發泄的成分在裡面。

  「你,你什麼時候看到的?」她心虛一問。

  湛寂靜默片刻,啞啞一句:「出門前你換衣時。」

  對話很快結束,她乾笑著坐起身來,無比認真道:「我從情竇初開時便只有你了,哪容得下別人。」

  「是嘛?」他亦翹起身,把頭靠了過去,忽然掏出本奏摺遞給她,「只有我?」

  蕭靜好接過時,手有些顫抖,心說不是吧?我今天批奏摺時拒絕的態度是很堅決的!

  等打開奏摺一看,她額頭青筋立馬跳了起來。

  「拓跋程楓將會被派來和親,陛下在批此奏摺時,寫的是『允』。」他目光熾熱,動也不動看著眼前女人。

  這看似和風細雨的語氣里,簡直是夾霜帶雪,聽得她一頓愕然,想也沒想便說道:「我沒有,我怎麼會答應?」

  「沒有?」湛寂用手指著一處筆記,不再言語。

  真是人精啊,她在倒吸一口涼氣。批這個奏摺時,確實先寫了個「允」,而後驚奇地發現會引發誤會,故而在「允」前加了個「不」字!

  蕭靜好討好似的朝他懷裡鑽去,努力笑道:「我允許南齊與他和親,絕不是要占為己有,絕對不是!

  我是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拓跋程楓這樣的人才,在北魏受盡各種不公平對待,若能籠絡到我南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見湛寂臉色越來越難看,她趕忙說道:「我的意思是,讓他與蕭氏旁系郡主和親,留守南齊,在想辦法策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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