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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回答得相當肯定。

  不過也確實,那時候她才多大點,十三歲,雖然以現今南齊的婚假年齡來說,十三已經不小了。可那會兒她確實也沒太長開,高傲的聖僧只怕是瞧不上。

  「但也不討厭。」他隨後又補充道。

  蕭靜好:「那你作何這麼慷慨就給我了?不會是……我長得像你死去的母親,吧?」

  咳咳咳,湛寂沒忍住咳了幾下,拉過她的手,痴痴地望著不遠處怒放的寒梅,沒了下文。

  許多年前,健康城裡街頭巷尾都在傳,九公主出生那日,滿城紅梅一夜之間全部開放。他想起曾經緊拽著自已衣角不放的女嬰,一轉眼……再側目瞥向身旁人,無奈搖頭。

  至此,不得說,那年古松下她曾說過那些關於「緣分」的東西,似乎頗有幾分道理。

  .

  茫茫白雪之中,群山巍峨。

  蕭靜好拽著他胳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走著,她膽戰心驚地問道:「我在這上面如此蹦躂,這冰不會裂開吧?」

  「不會,此處非一日之寒,雖不至有三尺厚,但承載你我二人,足夠。」湛寂耐心地解說。

  她吃了定心丸,心中大喜,盡情地在上面奔跑,將原本平整無痕的雪面踩出一個個雜亂無章的腳印。

  她從沒這麼高興過,也沒有一刻這麼輕鬆過。這種高興,是她期待已久的暮春踏青、盛夏賞荷、淺秋觀月、深冬尋梅。

  她一個人跑出很遠,沖湛寂笑得沒心沒肺。這廂保持平穩的步伐一直跟在她身後,時而淡淡一笑,時而一語不發,只看她如何撒潑打滾。

  走了好長一段路,蕭靜好才去到那滿樹紅梅下,呆呆地看著,笑問道:「師父,你也喜歡梅花是不是?」

  這後來,每當她這麼叫他,他總是會先愣上一愣。

  「不討厭。」他一本正經地說。

  那就是喜歡,她自娛自樂地笑著,忽然心血來潮,拉了拉他衣袖,「你幫我在這冰面上造個洞出來好不好?」

  湛寂額頭不自覺抽了一下,問:「做什麼?」

  她說:「釣魚啊,此情此景,多有意思,是吧?」

  「……」

  老了,這一晃,他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她卻正是豆蔻年華,芳華正茂之時,他有些跟不上她古靈精怪的想法。

  「隨著湛寂沉穩一聲「退後」,蕭靜好聽話地急急退去。

  之見他拾來一根木棍,在白雪上畫了個規整的圓圈,只有成人的半個頭大,再用內力一震,那小圈冰塊便「咕嚕咕嚕」沉入了水地。

  真是神奇,她跟土包子進城沒見過世面似的跪在雪上,勾過頭去看那個圓圓的小洞,力度拿捏得當,人絕對掉不進去,很安全。

  她看見清澈的水在蕩漾,過不多時就有一條不大不小的小黑魚遊了過來。

  「來了來了,魚來了……唉又走了。」

  她因為太激動,聲音偏大,直接把魚給嚇跑了。

  即便如此,她也覺得樂此不憊,專心致志全神貫注地等著下一波的到來。

  湛寂目不轉睛盯著雀躍的她,眼角眉梢像正在融化的瀚海闌干,瞬間溫潤了起來。

  不多時魚又來了,這次她沒大吼大叫,痴痴地看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其實,我跟這些冰下的魚還挺像的,哪裡有空氣,便往哪裡鑽,苟延殘喘只為活著,總有人想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

  他面露冷冽,正想把人從冰涼的地上拉起來,她倒是自已先站了起來,繼續說道:「不過,弱小的魚兒尚且如此拼命,我又豈能放棄。有時候想想,如果沒有你,自已還挺孤獨的。」

  湛寂低頭,對上她灼亮又純淨的雙眼,沉聲道:「雄鷹總是形單影隻,烏合之眾才會成群結隊!」

  這話讓她心頭為之一震,竟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共鳴。

  她攏了攏鑲毛帽子,嘆道:「回去吧。」

  「不釣了?」他問。

  蕭靜好搖頭:「不釣了,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

  回程的路上,她忽然有點不想走路,蹲在地上耍起了無耐,好在湛寂今日耐心特別好,雖然沒有半句甜言蜜語,卻是屬於百依百順那種。

  她不走,他拽著她從冰上一路滑了回去。

  耳邊寒風呼嘯,周邊景色斗轉星移,蕭靜好咯吱咯吱笑著,群山之上到處都是她清脆的笑聲,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已在傻樂些什麼。

  很多年後,蕭靜好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宛如一瓶珍藏多年的女兒紅,聞著香醇,喝起來甘甜,回味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淚流滿面。

  .

  許是白天玩太瘋了,天將黑時,她只覺腹部疼痛難受,一來就很洶湧的那種疼,整個人似蔫了的花一樣,無精打采坐在門檻上。

  蕭靜從外面回來,見她一臉慘白,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問道:「哪裡不舒服?」

  「肚子疼。」她勾著背說。

  他垂眸神思片刻,進屋把床上她隨意亂丟的包袱遞給她。

  蕭靜好打開一看,瞬間明白了。

  她怎麼這麼大意,一個月一次天晴下雨雷打不動准到令人髮指的月事,剛好是今天!

  可是,師父,怎麼會……她猛然抬頭看去,湛寂有些不自然地側過頭不看她。

  難道自那年初潮來過後,他便一直記得?這點倒是讓她吃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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