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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以前蕭靜好聽人提起過,可那時的她並不記得有褚凌寒這號人,也無任何瓜葛,遂從未留意。

  「我下面還有個弟弟。」湛寂忽然又開口道,「二十歲那年,也是這麼一個冬日,特別冷。母親在房裡疼得死去活來,產婆進去一波又一波,皆無法讓她順利生產。

  大夫說尚差一味稀缺的藥,只有宮裡有,走程序太麻煩,也來不及,若是南平王親自出馬,便無須那些繁雜的過程。」

  他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只有蕭靜好知道他有多疼,他的心上必定是鮮血淋漓,每回憶一次,那裡便血流不止一次。

  「別說了。」她起身從背後輕輕抱住他。

  他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我幾乎跑遍了整個健康,都不見他人影。」

  「不要再說了。」她一遍一遍安慰著他。

  後來,在熟人的線索下,褚凌寒在一間客棧找到了他爹,推開門的剎那,看見的是……男女不堪入目的畫面。她聽宮裡這樣傳過。

  「我當時提刀要殺那女人,卻被我父親反手掌摑。」

  他又說得雲淡風輕,連語氣都十分連貫,可她感覺到的是他身上越來越冰的體溫,隔著衣裳都像抱了坨冰塊。

  「當我們趕回去時,我母親正好……從房頂跳下來,就在我的腳下,血肉模糊,濺了我一臉……我已經很快就,真的好快了,卻依舊沒能趕上……」

  他的語氣充滿了悔恨和惋惜,這次他真的沒再繼續往下說了,因為特別血腥殘忍和可憐。

  這段傳聞,也是她們兒時的噩夢,那時候根本不懂當事人的苦楚,宮裡年小孩兒之間鬧矛盾時,便會用「南平王妃的眼睛晚上會來找你的」這種話嚇人。

  聽聞當時王妃因為錯過了最佳生產時間,孩子生出來時,已經窒息而亡。剛生產過後的婦女心靈都十分脆弱,她根本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應該也是恨透了褚莊,所以才一定要在他的面前跳樓。

  那一躍,摔得不成樣子,連眼珠子……都不知道砸去了何處。

  蕭靜好以前也只是聽聽,偶爾感嘆兩聲,而現在,她已經能感同身受。

  試想一下,母親像一灘泥一樣砸得自已面前,血肉模糊,鮮血飛濺,……而其中過,錯全來自於當時移情別戀的父親,在自已母親生死一線之際,他竟還有心思同別人做那些不要臉的事!

  叫湛寂如何不恨,如何不耿耿於懷!網開一面?這不可能的,就是佛祖,也度不了他這個心結,不然這麼多年,他不會懷恨至今。回來那麼久,問都不問那邊一聲。

  褚莊這一世叱吒疆場,戰場上他是不敗之神!卻唯獨家事處理得一團糟。

  在這個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很多人怪王妃心胸過於狹窄,侯爺從始至終都是捍衛她的尊嚴和地位的,她不至於這麼想不開。

  但那只是絕大多數女性的想法,褚王妃曾經是多麼灑脫的人,像蒲公英一樣,隨風而飛,之所以留在這裡,是因為愛,之所以拼命那個男人生孩子也是因為愛,可最終,終歸是南平王負了她。

  「那……經常打掃這裡的是今早那位嬤嬤嗎?」她轉移話題道。

  湛寂點了下頭。

  那,你也是因為此事,從此看破紅塵剃度出家的嗎?她在心裡自問自答,事發時他十二歲,十三歲出家,算算時間,八九不離十了。

  她將他抱得緊了些,臉緊緊貼在他直挺的背上,「謝謝你願意跟我分享這些,我也不勸你什麼,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湛寂握著她被凍得有些紅的雙手,半側過頭,說道:「所以,那條髮帶,是我母親的遺物。」

  髮帶,什麼髮帶?什麼……發,帶!

  蕭靜好忙掙脫開來,一下蹦去了前面,「你你你說那條藍色的,多年前你為我束髮的那根髮帶,是是是王妃的?」

  他望著失魂落魄的人,點了點頭。

  她腳一軟,差點跌在冰渣子上,那東西在是在,但就是被她收起來永遠不見的那種意思。

  「那蕭明玥還說什麼那你們定親時,她給你的定情信物。」她憤憤不平說道。

  「就知道你是這麼想的。」湛寂和風細雨地說,「確實是她給我的,可二者並不能混為一談。」

  嗯?蕭靜好轉動了一下腦子,忽然有種扒開雲霧見日出的感覺,「難道是,她看上你了,你卻沒搭理人家。所以,她便尋得王妃曾經用過的剛好又特別有紀念意義的東西送給你,你一見是自已母親的東西,自然會收下。

  於是,她便將那東西理解成了送你的定情信物?從而自欺欺人地自以為是地想當然地,覺得你也在乎她,所以才執著了這麼多年?」

  對於這些事,女人天生的、敏銳的、同時也是匪夷所思的分析能力,精準度堪比大理寺仵作驗屍。

  湛寂一動不動望著她,沒有否認,便等於認同。

  罪過啊罪過,王妃贖罪,我回去就把那髮帶找出來供著!她在心裡懺悔著。

  .

  湛寂邁步,帶頭朝著冰場走去,蕭靜好小跑追上,疑惑道,「不對啊,這麼重要東西當年你怎麼隨便就給我了?」

  和尚眉眼一動,不答話,面不改色繼續走路。

  「嘿嘿,」她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師父,聖僧,你老實說,是不是那時就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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