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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依阮被人攙扶著下了鳳攆,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一身鳳凰服飾栩栩如生,高貴至極。

  然而,不論承認與否,她今日都註定只是個陪襯。

  十八個宮女成兩隊上樓,托盤裡端著的,赫然是和懿公主回宮前應著的盛裝。

  宮女們先是伺候她沐浴,個個恭敬至極。

  池中花香撲鼻,雲霧繚繞,蕭靜好身著薄衫赤腳緩緩步入水中,之後連薄衫也被自己除去,漏出她那如玉般剔透的肌膚。

  宮女們還想上前服侍,被她抬手打住,不喜不怒一句:「我自己來吧,你們先出去。」

  這十八個宮女中,不少人以前是見過她的。但與那時相比,現在的九公主已然脫胎換骨,不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是語無語能比的。這不禁讓人懷疑,此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九公主。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今日之後,不是也必須是,因為是皇上冊封,太后親迎的!

  待門被關上,蕭靜好才收回那種她並不習慣的表情和語氣。

  她將頭靠在浴池邊上,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真累。不禁懷念起在清音寺的那些年,晨鐘暮鼓,朝花夕月,安靜又自在。可是想要那裡永遠保持這份寧靜,像讓母妃活得更有尊嚴,想讓自己不再東躲西藏——她只得入這地獄。

  過了很久,她才從溫熱的浴池中走出,所過之地,濺了一地的水。

  見門外侍女們沒有進來,她也沒多做計較,從那種類繁多且光彩奪目的華服中挑了件薄薄的貼身衣套上。正在絞盡腦汁找中衣,只聽身後傳來輕輕的開門聲。

  她彎著腰聚精會神翻衣裳,並未回頭,「滿姐姐,快幫我找找,這胡里花俏一堆,不好辨認。」

  話說出去,卻沒回音,最後連腳步聲都沒有了。

  詭異的寂靜讓蕭靜好的後勃頸霎時一涼,不由一驚,猛然轉頭看去。

  亭台樓閣,夜風微涼,燭火通明、紗幔飄飄,有道身影在帘子後若隱若現。

  她垂眸,那雙熟悉的鞋履硬深深劈進眼底,蕭靜好只覺一顆心驟然停止了跳動,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腳步聲再起,連帶著水澤聲一起,明明很輕,卻震得她耳膜嗡嗡鳴響。

  他掀開層層輕紗,倩影灼灼,緩緩而來,直至最後一層被揭開。

  湛寂在第一時間對上她的眼,沒有表情,沒有怒意,更沒有喜悅。

  他丰神俊朗灼灼其華的模樣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闖進蕭靜好的視線,素色僧衣依舊如春風拂面,暖人心田,雙眸璨若星河遙神奪目。

  認識他時,他看上去雖也拒人於千里,可尚且年輕,這麼多年他俊郎的容貌雖沒變,卻練就出了一副不怒自威的神韻。

  她不知道,在他眼裡自己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她只知道平靜的空氣里,那顆心已經兵荒馬亂潰不成軍。

  就這樣四目相對良久,蕭靜好才想起自己身上只披了件薄紗,等同於「無」,光影下可以說是一覽無餘,尤其是胸上那朵紅梅,在雪夜裡越發妖嬈,紅得觸目驚心。

  她倉惶地捂著胸口,欲轉身隨便薅一件衣裳穿上,下一刻兩手已被來人大力鉗制住。

  就在這近在遲尺的距離,湛寂身上清列的檀香瀰漫開來,蕭靜好呼吸難勻,耳根發紅,嚶嚶喊了聲:「師父。」

  湛寂將她兩隻手腕竄在手中,就在她頭頂上,用鼻音發出個聽不出喜怒的「嗯」。

  她不敢抬眸,木訥地盯著自己的赤腳,又小聲說道:「你先放開我,我,我沒穿衣服。」

  手上的力度並沒因為她這句兔子般軟糯的話而改變,湛寂微微側頭,盯著她閃閃的眼睫毛,「抬起頭來。」

  不帶怒氣,卻勝過世間所有雷霆萬鈞的怒火。蕭靜好心頭一顫,更是不敢抬頭。

  片刻後,她只覺下巴一涼,硬生生被湛寂空閒的另一隻手輕輕勾了起來,強迫她與之對視。

  湛寂眼底的熾熱幾乎能讓人灰飛煙滅,蕭靜好眸中一震,正欲逃離,卻聽見對方平淡一句,「愛徒素來膽大包天,怕什麼,又躲什麼?」

  「嗡」,她感覺腦子都炸了。來了,他帶著數月前被強吻的復仇心,披星戴月來了。

  手被鉗制著,下巴也被禁錮著,她被迫直視他血紅的瞳孔,軟軟一句:「我,有罪,師父要殺要剮,弟子悉聽尊便。」

  湛寂垂眸,看見的是膚色通透,唇瓣鮮紅,雙眸嬌嬌欲語還休,氣弱體虛身難支,故作歡笑惹人憐的蕭靜好。

  哪裡還是白日裡讓人帶話給太后那個有恃無恐的人,分明就是妖精!

  湛寂凝眸,禁不住把所有力道集中在了手上,卻又沒捏下去,任憑血氣將手背上的青筋撐得爆紅。

  他凸出的喉結微微顫動,沙啞道:「你應該知道,自己已被我逐出師門。」

  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是一回事,從他嘴裡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蕭靜好聽見心裡破碎的聲音,孤軍奮戰她不曾掉過半滴眼淚,而此時,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直流到了湛寂手上。

  她哽咽說道:「是,我有罪,我有大罪。」

  他似乎被淚水燙到,捏下巴的手一頓,微微放鬆了些,卻始終沒有全放,冷靜道:「你有何罪?」

  蕭靜好幾乎是貼在他身上的,仿佛烈火正從骨血里冒出來,渾身難受,她說:「佛門五年沒有學會平心靜氣,反倒將權謀和心計使得遊刃有餘,我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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