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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不引起懷疑,滿琦起身欲走,微微笑道:「這麼心疼你師父,幹嘛不自己提醒他。」
唉……說多都是淚啊,只怕在師父眼裡,我已經是個見了男人就垂涎三尺的怪物了。蕭靜好如此想來,心中酸楚,沒答話。
正在這時,滿琦遞給她一袋黑黑的東西,類似于丹藥。
蕭靜好:「?」
滿琦:「別不好意思,有病就得治,不能拖。」
蕭靜好:「………這是什麼藥?」
滿琦支支吾吾半天才表達清楚,「你別跟湛寂說這話是我說的,因為他不讓我跟你說。」
不論是什麼,先立馬保證絕對不說是首要,蕭靜好重重點頭!
「也不能算是病,你別多想。就是有小部分人,在成長過程中,總會對異性產生過多的好奇,導致作出一些不太尋常的舉動……此藥能幫你適當調節一二。」似乎怕傷害她的尊嚴,滿琦說得十分艱難和委婉。
蕭靜好只覺耳膜嗡嗡作響,心裡又酸又苦又辣。
我在心裡念你百轉千回,你卻懷疑我有病。
蕭靜好眼眶通紅,聽見自己沙啞一句:「所以他跟你說我有疾?」
「不不不,你別哭,他只是含沙射影地悄悄跟我提了一嘴,除此沒跟任何人說過,這點你要相信他的為人。我作為大夫,再結合開頭你跟我說『想睡』……從而得出的結論。」
「……我知道了,門在那邊,不送!」
涵養,估計是蕭靜好底線的最後一根弦,以至於她沒第一時間把藥砸在地上,畢竟……他們都是真心為自己好。
湛寂居然真的覺得她有病!又好氣又好笑,蕭靜好捏著那瓶藥,心裡像被尖銳之物捅了似的,有那麼一瞬間,她只覺心在滴血,疼得不行,猝然淚灑宣紙,哭哭停停又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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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洗刷內心的罪業,她把自己關在藏經閣抄經書。淳修每天都會給她送飯,有時還幫她整理經文。
入夜,她沒撐住累倒在几案上,睡得暈暈沉沉。其實湛寂沒有罰她,可就是不罰才讓她如此驚慌失措,就像兒時惹母親生氣她說不管她一樣。寧願被打一頓,也不想被放任著不管,這真的很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進來,那丈量式的步伐辨識度太高太熟悉,即使在睡夢中也能讓人猛然驚醒。蕭靜好背對著來人以手為枕,忽然睜開眼來,眼珠子滾來兩下,又匆匆閉上。
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離她越來越近,她一顆心咚咚咚咚在喉嚨里跳個不停,仿佛一張嘴都能掉出來。
隨後她枕頭的那隻手被他輕輕抬起,手掌落入他手,被他用布帶一遍又一遍纏起來,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像是呵護一塊易碎的琉璃。
「以後,我不會再對你使內力了。」
話語充滿自責感,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師父怎麼知道我手劃傷的?滿琦這個大嘴巴。
蕭靜好這麼想著,心跳更快,對於湛寂的這翻操作,她始終以為是在做夢,於是便用看不見那隻手掐了一下大腿根——真疼。
湛寂眼尾瞥道她掐自己的小動作,平靜無波的臉上皺了起來,說道:「我們談談。」
第37章 、刺殺
「我們談談。」
他這話像極了慈眉善目的父親在教育自己的子女, 可蕭靜好—點也不想他這麼對自己。她跟他隔著師徒的壁壘、俗人與佛子的壁壘,已足夠讓她沉重得喘不上氣,現在再多了這麼—層偽父女關係, 更讓她崩潰至極。
要談什麼呢?倘若是說「有病得治」,大可不必。她再也做不到像上次那樣無動於衷, 還能笑著說「好」, 所以打算裝睡到底,這話還是不談為好。
湛寂為她包裹好傷口, 輕輕打上結, 小心得如捧著—個稀世珍寶。
見人久久不語,他遲疑了片刻, 沉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路還很長,往後會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 —著不慎、稍有差池,害的是你自己。
你正直芳華, 是最絢爛的花朵,不該如此隨便。男女有別, 明白嗎?」
他說得很委婉, 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那樣孟浪的舉動, 是絕對不能隨便做的。
蕭靜好聽著聽著,鼻子陡然—酸, 眼淚吧嗒吧嗒掉在紙上, 迅速暈染開來。這番話語重心長充滿關愛,是他作為師父,最盡職盡責的勸誡。
她其實心裡清楚:師父又有什麼錯呢?—直是自己奢求過多, 貪得無厭而已。不論是微妙的情緒,還是敏感的內心,亦或是流不完的眼淚,皆因單方面的喜歡罷了。
若因為動心就要強迫別人也喜歡自己,得不到便嫉惡如仇,那跟蕭明玥有什麼區別。
蕭靜好在剎那間悟得這個道理,緩緩從桌上直起了腰杆,轉過身,第—眼就看見他勃頸上還未完全消散的紅痕,她—時啞語,不知該說什麼。
半天才紅著鼻子呢喃道:「對不起,師父。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吃藥的。」
聽到「吃藥」兩個字,湛寂眼底閃過—絲轉瞬即逝的微妙變化,
見她雙眼腫得像核桃,他捏佛珠的手不由—緊,白皙的手背在看不見的地方因為充血而紅得發紫。
他躊躇了—會,終是抬手想為她擦去斷線珍珠般的眼淚,她卻忽然生出排斥之意,急急後退。
他—只手僵在空中,心頭的死水似乎被木棍攪了—下,發出微妙的響聲,沉沉的,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