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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中午,湛寂帶眾弟子赴宴,除了「少言,慎行。」,其餘並沒多說。

  蕭靜好知道這話只針對她,因為昨日太后命她脫鞋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師父不可能不知道。不過這次他什麼也沒說,聽聞昨夜他房裡的燈亮了一宿,不知為何徹夜未眠……

  蕭靜好正出神,滿琦在她耳邊低聲道:「那幾個散發謠言的人查到了,不是梁州人,與太后他們同自健康而來。」

  她也在受邀範圍內,剛好同住滿府,便一起去赴宴,不然兩人不會在大庭廣眾下有過多交流,以免引起懷疑。

  蕭靜好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太后故意讓人散播淑妃的謠言,想必是想把你引出來,你沉住氣,不要自亂陣腳,萬事還有你師父,還有我們。」滿琦耐心叮囑道。

  此話暖到了心坎上,她重重點頭,「謝謝你們,我都明白。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你也看到了,我母親在她手裡的下場,我不可能坐視不理。」

  「淑妃忍辱負重,也是在保護你。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此事非你之力能解決。」滿琦說。

  蕭靜好心說,以前是有心無力,以後,絕不再為人魚肉。

  她目光如炬說道:「可以戰略性地後退,但不可以一味退縮。當有一天你們都護不住我的時候,我總要獨自面對這一切!」

  滿琦止不住一驚,有那麼一剎那,她總覺得眼前人是她也非她,有種超脫年齡的老成,一言一行越來越像前面那尊「佛」,真不愧是師徒。

  「話說,你腳上怎麼沒有梅花印?」

  她正想說點什麼,便聽朱雀街有馬蹄聲踏踏踏傳來,為首之人一馬當先,正是禁衛軍統領張敬!

  他身後約摸跟著二三十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赤腳,排成一串被一根長長的鐵鏈拉著。

  看這些人的樣貌,高鼻深眼,不像是南齊人。

  「胡人……」蕭靜好低聲呢喃。

  這時街道讓有小孩奶聲奶氣道:「娘親,這些都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被鎖著?」

  大人回:「這些啊,都是攻打我們國家的敵人,是俘虜。」

  北魏的俘虜,不應該在雍州百里燁的手裡嗎?張繼千里迢迢把他們帶來梁州做什麼?蕭靜好赫然抬頭看向湛寂,難道太后此行……主要矛頭是師父?

  她心說數月前那場仗是師父參與才以少勝多的,而百里燁功高震主,早已是蕭錦綸和宋太后忌憚之人。師父助他退敵,在世人眼裡是共同抗敵,在那對母子眼裡,恐怕就是狼狽為奸了。

  湛寂與她目光撞上,又略過她看向那些俘虜,幽藍而深邃的眸中像浩瀚蒼穹般遼闊無垠,手裡的佛珠被他來回撮著,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張繼見街道上有僧人,側頭正好對上湛寂深如大海的眼睛,勒韁繩手不由地一緊。

  恰在此時跟隊的士兵顯那些俘虜走得太慢,揮鞭抽了上去,有人被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那人還想抽第二鞭,被張繼大力截住,反手以更重的力道抽了回去!

  「本帥讓你打了嗎?!」他齜牙怒斥。

  士兵忙跪地認錯,說他們不過是俘虜,張繼又狠狠抽了他一鞭,罵了句「滾」……

  南齊滿朝文武中,有的成了宋依阮的走狗,有的為了明哲保身敢怒而不敢言,那麼張繼算是為數不多的有血性的人,脾氣是暴躁了點,可強權之下還存有一絲理智的,他算其中一個,關鍵時刻能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這第一步,就要從他先著手……蕭靜好盯著遠去的背影,心裡這樣盤算著。

  .

  一進賈賦,賓客雲集,寒暄不斷,人來人往相互推杯換盞,歌舞奏樂,好不嘈雜。

  作為佛門弟子,本不能參與這種奢華酒席,可太后的藉口有理有據,推脫不得,眾僧只得硬著頭皮上。

  太后親臨,如此恩澤洪福齊天,賈氏夫婦一路迎客,笑得嘴都合不攏。

  姓賈的見湛寂攜眾僧進門,臉色驟然變冷,還在死角處沖蕭靜好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蕭靜好「噗」地輕笑了一聲,簡直比她還幼稚。於是故意往自己師父身後一縮!湛寂立刻察覺到異樣,冰天凍地的眼神嗖一下穿過花圃,穿過草叢,最後去到賈賦身上。

  那廂條件反射頭往後仰,想起那日膝蓋骨被扯脫臼又馬上接上的痛苦,平生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一口氣悶在喉嚨里,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得臉紅。

  離宴會開始還有一會,眾人自由活動,湛寂一出現,跟他套近乎請教佛經的人一批接一批。

  蕭靜好規規矩矩站在長青樹下等他,透過樹葉的縫隙,能看見湛寂很少說話,時而點頭不語,時而聽人在說,任周遭如何紛繁嘈雜,他總能自成一派,身在人群,卻不沾染半點凡塵味。

  她心想,或許……他的選擇是對的,似他這樣乾淨的人,不屬於這紛亂的世道。

  他人雖涼漠,然細節之處總少不了對她的關愛,這點蕭靜好深有感觸。

  有那麼一瞬間,她多希望永遠立身佛門,永遠做他的……小跟班。可註定要踏上那條路的人,又怎配喝那佛前茶……

  想著想著她的眼眶忽然就濕了,再抬眸時,對上的是湛寂意義不明的目光,她發了太久的呆,不知道那廂什麼時候盯上自己的,心下慌亂,連連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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