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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令德在他的懷裡喃喃地道:「這件事被埋了那麼久……連我都深信不疑,我們那麼多人都深信不疑……要撬開這一角,一定很辛苦吧?」

  玄時舒的腦海里,浮現出了曹峻的臉。

  玄時舒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道:「我們原本可能會花費更多的時間,但是,曹峻幫了我們一把。」

  蘇令德震驚地仰頭看著他:「曹峻?難道他從支葉城回應天城的時候,拐到潿洲郡,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

  玄時舒點了點頭。儘管他明知曹峻對蘇令德有意,但是他也不是那等小肚雞腸到會抹殺旁人功績的人。

  他只是將目光落在別處:「他曾經去過潿洲郡。因為曹嶺只是曹為刀的養子,倭寇不相信曹嶺。但那一戰是最好的契機,曹為刀不敢有誤,所以把曹峻送去潿洲郡。曹峻並不知情,他只當是曹為刀想讓曹嶺帶他去見見世面。」

  「曹為刀身死,他死前安排好了親衛接應出逃的曹峻,也叮囑曹峻要隱姓埋名,不能前往應天城。但曹峻生疑,親自前往潿洲郡查探。他明知我們的人跟著他,也依然義無反顧地把自己所知的線索暴露在了我們的面前」玄時舒頓了頓。

  過了會兒,他的唇齒間,泄出一聲輕嘆:「他以前,一直以為曹為刀是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

  蘇令德啞然。

  她其實還能清楚地記得那個少年,記得自己繞到他的身邊,對著他的魚簍驚嘆;記得她用柳葉吹起《春調》時,他眼中的讚許;記得他笨拙地用葉片,跟著她一句一句地唱;記得她提著一條他釣上來的魚,往回走的時候,還跟他招手,約定明日再見。

  他應下了,可再也沒有出現過。

  蘇令德沉默良久,久到玄時舒強硬地握著她的肩膀,非要在她的唇上咬一口:「除了我,夫人,你還在想誰呢?」

  蘇令德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就聽玄時舒幽幽地道:「我就知道夫人會想著他,我都沒敢放他一個人,怕他自尋死路。」

  「曹峻沒死!?」蘇令德先是震驚地脫口而出,旋即又鎮定自若地張口就來:「想曹皇后呢。」

  玄時舒一噎,垂眸看著她,又好氣又好笑:「想曹皇后?」他一臉「你騙鬼呢」的神色。

  蘇令德嚴肅地點頭:「我在想,曹峻在一步一步挖通敵叛國真相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會連累到曹皇后嗎?」

  其他人,曹峻或許渾不在意,但曹皇后是一手將他帶大的姑姑。蘇令德不相信曹峻會不顧曹皇后的死活。

  玄時舒收斂了調笑蘇令德的神色,搖了搖頭:「在曹家通敵叛國被曝光之前,大皇子偶染風寒,太常占星,鳳後為災。」玄時舒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冷意:「曹皇后,早就身在必死之局。」

  *

  陶倩語帶著賜鴆酒、白綾的聖旨大搖大擺地找到曹皇后時,曹皇后正端坐在鳳座之上。她看到陶倩語,竟是微微一笑:「陶昭儀,本宮等你很久了。」

  曹皇后的聲音太過淡然,陶倩語的腳步竟是不由得一頓。她看向曹皇后,曹皇后穿著鳳冠霞帔,金絲銀線,勾勒出煌煌燁燁的尊貴之身。這顯然是封后之時的禮服。

  陶倩語為了示威,也穿得極為隆重。可再隆重也比不過封后的禮服。但只要一想到後位唾手可得,她就昂首笑道:「曹皇后既然有此覺悟,那也不必妾身多說了。」她一揚手,指了指鴆酒和白綾:「請曹皇后選一樣上路吧。」

  曹皇后的目光掠過鴆酒和白綾:「太后娘娘可安好?」

  陶倩語本等著她哭著求見皇帝,誰知曹皇后意欲見趙太后。陶倩語臉上帶起諷刺的笑容:「太后娘娘自有其他宮妃照顧,就不勞您費心了。」

  曹皇后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她伸手指了指鴆酒。

  宮婢將鴆酒遞了上去。

  曹皇后摩挲著瓷瓶的瓶緣,唇邊的笑慘澹得像她身後的白牆:「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陶昭儀啊,太常當年為本宮寫下你的八字適宜給潿洲王沖喜的卜辭,而今,本宮也受了卜辭的反噬。」

  陶倩語悚然而驚,她此時方才明白,原來那道沖喜的旨意,竟然是曹皇后為了阻止她進宮設下的局。可人算不如天算,陶倩語想到代她受過的蘇令德,唇邊勾起了冷笑。

  可曹皇后並沒有給陶倩語說話的機會,她淡淡地繼續道:「太常今日給你寫下本宮有礙大皇子性命的卜辭,你又焉知不會受到這道卜辭的反噬?」

  陶倩語抬起下巴:「你與本宮怎可同日而語?本宮自有陛下護佑。」

  曹皇后靜靜地看著她,像看著一個傻子:「陶昭儀,你當真以為自己獨得帝寵?如果本宮沒記錯,你是和嫦兒同日受幸的吧?而且,你難道不記得皇上在你產房前說的話了,還是……你不想記得?」

  陶倩語一噎,看向曹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

  她記得,她當然記得。

  皇帝在她和孩子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孩子。

  「大皇子是我的骨肉,是陛下的第一個兒子,天之驕子,自然尊貴。本宮為他赴死又有何不可?」陶倩語梗直著脖子道。

  曹皇后輕輕地道:「是嗎?」她的目光越過陶倩語,落在一個狂奔而來的身影上,她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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