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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令德強壓著滿心滿眼的厭惡。

  玄時舒看了蘇令德一眼,看著嚴監御史和李郡尉緩聲道:「那就得問天師了。」

  蘇令德看向玄時舒,她不知道臨仙山府里的「天師」,有沒有做好救治曹嵐的準備。玄時舒沒有回看蘇令德,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唱一和的李郡尉和嚴監御史,只是手微微上揚,輕輕地拍了拍蘇令德搭在他肩上的手。

  在這一刻,蘇令德倏地就鬆了一口氣。

  那個被曹嵐指著鼻子斥責的小道士再一次走了出來,神色自若地道:「天師允了,不過仍舊得按臨仙山府的規矩來。只許病人入內,不許旁人相探。」

  這一次,小道士也沒看嚴監御史和李郡尉,而是直接朝玄時舒和蘇令德深鞠一躬:「王爺和王妃請見諒,便是您二位也不得破例。」

  玄時舒微微頷首:「天師於我恩深情重,一切都聽天師的安排。」

  李郡尉和嚴監御史臉色俱是一沉,但連玄時舒都已作出這樣恭敬有禮的姿態,他們二人自然不能越俎代庖。更何況,要試探天師的真假,看看曹嵐會得到怎麼樣的救治,他們也帶了大夫,可以判斷一二。

  李郡尉和嚴監御史當即也跟著應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道士抬著曹嵐消失在臨仙山府門後。

  臨仙山府的門一關,玄時舒便對蘇令德道:「走吧,我讓望春樓再備一桌小宴便是。我們已經同寧兒說好了,不能失約。」

  蘇令德遲疑地看著李郡尉和嚴監御史。

  他們二人巴不得玄時舒和蘇令德趕緊走,連忙彎腰鞠躬道:「曹姑娘是我等一時心軟,受她蒙蔽,帶上臨仙山府的。如今她出了事,我們二人自當一力擔責,在此守候。今日就不叨擾王爺、王妃了。」

  玄時舒淡淡地應了一聲,輕輕地拽了一下蘇令德:「走吧。」

  蘇令德最後再望了一眼臨仙山府門,還是跟著玄時舒下了山。

  *

  坐在馬車裡,蘇令德忍不住道:「把他們留在臨仙山真的沒關係嗎?」

  「游老坐鎮,大致無妨。」玄時舒鋪開棋盤,淡然地道:「更何況,他們不就是想試一試天師的真假麼?我們在那兒,他們總會提心弔膽,提防我們暗中使詐。我們走了,他們才更能相信他們所願意相信的。」

  「我不明白。」蘇令德搖了搖頭:「如果你的『朝生夕死』是曹家下的,那皇上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天師是真是假呢?他如果知道,那何必還要多此一舉,讓李郡尉和嚴監御史來試探呢?」

  「他如今,未必肯再相信曹家。」玄時舒手中執棋,輕叩棋盤:「曹家從前告訴過他的事,他恐怕也要思量再三。更何況,臨仙山府暴利,曹為刀也未必全盤托出。」

  玄時舒落下一子:「人心,總難測。」

  *

  李郡尉和嚴監御史等到了曹嵐暫時保住了性命的消息,不過曹嵐能不能活下來,也要看天命。

  這個結果已經足以讓李郡尉和嚴監御史相信,這臨仙山府里的天師確實有些本事。

  他們二人私下密會,李郡尉和嚴監御史長吁短嘆幾句,各自說了幾句褚如「潿洲王的病情當真有轉圜之機,皇上太后大可安心」這樣的場面話,便各自告辭。

  等嚴監御史一走,李郡尉那張和事佬的臉立刻就冷了下來,他緊皺眉頭:「這曹為刀是怎麼辦事的。如今可好,讓我們怎麼跟皇上交代?」

  他的副將悄聲道:「郡尉莫憂。如今,郡尉試出來這天師有真才實學,那便說明曹為刀在皇上跟前撒了謊。曹家雖敗,但曹家跟應天城各族聯姻,盤根錯節,皇上可還用著曹家那一系的人呢。」

  「如今您如實奏明皇上,皇上必然會懷疑曹為刀從前的忠心,接而懷疑曹家一系的忠心。」副將意味深長地道:「嚴家是曹家的姻親,便是您不好跟皇上交代,想必嚴監御史此刻更著急上腦。」

  「他今日利用曹嵐,可謂壯士斷腕。」李郡尉緊抿著唇:「不行,我的奏章得比他的先呈到御案前才行。」

  李郡尉說罷,立刻坐到了桌案前。

  「郡尉,除了這份奏章之外,您還需要儘快在支葉郡立威,才能真正將曹家的陰影驅逐出去。」副將聲輕若鬼魅:「屬下有一計。」

  夜幕低垂,燭火飄搖,深夜遮掩了重重算計和魑魅人心。

  *

  蘇令德和玄時舒回到臨仙山府,就得知了曹嵐暫時保住一命的消息。

  蘇令德稍鬆一口氣,這才有心情伸手去撈滿天飛舞的螢火蟲。

  這本該是極美夏夜,螢光爍爍如天上的星子落入鬱鬱蔥蔥的草木,如夢似幻。

  然而,川柏收到的急信卻將這寧靜的夏夜撕裂開,露出其後波濤洶湧的一面來:「王爺,潿洲郡來信,良侯守住了樂浪水的平水大壩,但是夏汛沖毀了棲淵河的大壩,已有三個村莊被淹,數十村落危在旦夕!」

  「陶大將軍命良侯放開平水大壩的閘門,以便令棲淵河改道泄洪,不要破壞棲淵河下游的千畝桑田。良侯以將在外,令有所不受為由,拒而不從。」川柏的聲音都透著冷意。

  蘇令德伸出的手,只撈到一片暗色。她震驚地問道:「平水大壩守的是潿洲郡的大小漁村,千畝桑田人煙稀少,甚好撤離,怎麼能讓平水大壩開閘泄洪!?」

  「因為明年是他三十之壽,千畝桑田,可織成的綢緞換金銀萬千,充盈私庫,大辦國宴。」玄時舒的聲音仿佛是漂浮在夜空中的,空落落的沒有著地:「皇上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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