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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令德聽到眾人跨過院門的聲音,聽到司碧重重的抽氣聲,聽到她驚愕地問道:「姑娘!你——你身後難道還有人嗎?」

  「沒有!你別過來!」魏薇池失聲尖叫,蘇令德隔著窗戶紙,甚至能看到魏薇池拔出了髮髻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嚨上。

  魏薇池不像她,她磨利的金簪本就是為防身用的,便是取下來也不會於髮髻有礙。但魏薇池拔下簪子後,髮髻立刻便散了。

  白芨無聲地靠到蘇令德身邊,搖了搖頭——這破廟太小,她們就算翻窗,也馬上就會被發現。

  她們只有正門一條路可走。

  「怎麼會沒有呢?」司碧焦急地問道:「婢子方才還看見了三個男人跑過去,這院內還有男人來不及收拾的衣褲。」

  「沒有!沒有!沒有!」魏薇池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知道尖利地重複這幾個字。

  蘇令德輕輕地嘆了口氣。

  好厲害的一個局啊。

  犧牲魏薇池,把魏家摘得乾乾淨淨,就為了在她身上牢牢地烙下「失貞」的惡名。這是有多大的恨意,如跗骨之蛆,非要啖盡她的血肉。

  她如何破?

  蘇令德往門口走了兩步,白芨急得拽住了她的袖子。蘇令德摘下帷帽,輕輕地拍了拍白芨的手背,氣定神閒地推開了破廟的門。

  *

  魏薇池的後背被輕輕地一撞,她下意識地往前趔趄幾步,金簪劃破了她的脖子。她錯愕地扭頭一看,語無倫次地道:「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哭著去推蘇令德:「你走,你不該在這裡,你快走!」

  蘇令德伸手握住魏薇池拿著金簪的手腕,把金簪從她手中取了出來:「我本來就在這裡。」

  魏薇池驚駭地看著她,猛地搖頭:「只有我在這裡,你不在,你不在。」

  蘇令德沒說話,她只用魏薇池的金簪,不緊不慢地替魏薇池梳理散亂的髮絲:「你我不過是要選個僻靜地方,好把兩家仇怨說明白,你怕什麼呢?」

  「你怕有人暴怒,要害死你嗎?」蘇令德替她將髮絲重新盤好,聲音溫柔:「畢竟,明明什麼事都沒發生,已有人要給你蓋棺定論了,不是嗎?」

  魏薇池呆滯地看著蘇令德,跟著蘇令德點頭。

  是啊,蘇令德救了她,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啊。

  司碧心中大驚,長吁短嘆地道:「什麼事都沒有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快,趕緊去給王府報個信。」

  她無論如何,一定要把蘇令德拉下水。

  然而,報信的小廝才往外跑了兩步,一直箭凌空而來,直接射穿了他的天靈蓋!

  下一瞬,一個陰冷喑啞的聲音在人群後響起——

  「聽說,有人要給本王報信。」

  第25章 三更合一  小娘子的耳朵都紅啦。……

  蘇令德立刻循聲而望。

  驕陽烈烈, 樹影斑駁,玄時舒逆光而來。

  他薄唇微抿,面沉如水地坐在輪椅之上, 如一柄玉劍, 冷峻挺拔。他身後十人墨衣蒙面,踏步無聲, 如一道暗影, 肅肅列於他的兩側。

  司碧驚疑不定,嚇得立刻帶著人跪下:「我家姑娘不小心被山賊擄走了,婢子循著我家姑娘的蹤跡,發現王妃也——」

  她話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一隻乾燥而蒼白的手正掐在她的脖頸上,這隻手的主人甚至都沒有留給她一線眼角餘光。他只看著蘇令德。

  他看著蘇令德的髮髻,看著蘇令德的臉,看著蘇令德的肩膀, 最後落在她的裙擺上。

  「你們弄髒了她的裙子。」玄時舒的聲音很低, 低得像是幽潭裡深伏的鬼魅。

  蘇令德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他臉色蒼白,朱唇若血,冶艷近妖。她的第一個反應, 是一個劈刀劈暈了身邊的魏薇池。魏薇池還沒回過神來,就倒在了白芨的懷裡。

  玄時舒低低地輕笑一聲。

  這笑聲是閻羅的低語——閻羅陰沉若水, 指節微動,手中的獵物抽搐兩下, 便命喪黃泉。

  屍體委頓倒地的聲音,恍若幽冥的召喚。那些影子一樣的人,齊齊地抽出了腰間的刀。

  刀風奇快, 快得只掀起玄時舒衣袂的一角,快得不聞求饒與痛哭。一片落葉被刀風驚碎,尚未飄落於地,便已只能散於人頭之上,落在血污之中。

  他的輪椅碾過碎葉與血河,只向她而來。

  有一滴血濺在了他的手上,蘇令德目光微斂,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玄時舒便微微揮手,讓推動輪椅的人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她眼底掀起的驚濤駭浪。

  她是該怕的。誰人不怕修羅,誰人不懼鬼面?他滿手血污,又如何抱她?

  他停在血泊之中,遙遙地看著她,閻羅露出了溫柔,他溫聲細語一如往初:「你先進去吧。」

  蘇令德看著他,重重地咬了一下唇。

  她是該怕的。眼前的地獄喚醒她心底深埋的噩夢,血色瀰漫遮蔽雙目,就連陽光在視線里也蒙上了詭異的紅。

  然而。

  她提著裙子,朝他拔足而奔。

  玄時舒怔愣地看著她踏入血湖,血水沒過她的繡花鞋,濺至她的裙擺。而她跑到他的面前來,攥住了他的袖子。她的手還在發抖,可她的臉上已經先扯開了笑容,沙啞地喚他:「王爺。」

  玄時舒眸色愈深,他揚起披風,將她與他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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