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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幾乎說不下去。

  白芨默不作聲地扶著蘇令德坐起來,眼眶通紅。

  蘇令德趕緊大口大口地喝藥,還不忘安慰她們:「我又不是真的疼,我那不是為了跟嫂嫂撒嬌嘛。」

  「德姐兒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有你撒嬌的好日子呢。」曹皇后帶著如水的賞賜走了進來:「母后聽說你醒了,很是高興,直誇你忠貞果敢,是我們舒兒的大福星。」

  蘇令德還沒來得及謝恩,就聽玄時舒沉聲問道:「母后呢?」

  曹皇后微怔,臉上浮現出些許的為難:「母后……被大長公主絆住了。」

  曹皇后話音方落,外頭就傳來陣陣喧囂。蘇令德詫異地探頭去看,想知道是誰這麼大膽。但她卻看到玄時舒在喧鬧聲里滾著輪椅出了房門,他的手微抬,川柏便啪地將房門一關,滿院的喧譁瞬間減少了大半。

  「這是……」蘇令德一時不知道外頭怎麼會鬧起來,也不知道玄時舒怎麼會突然出門。

  曹皇后聽見她的疑問,神色複雜地看著門口,深深地嘆了口氣。

  *

  玄時舒停在石階上,一言不發地看著大長公主被人扶著顫顫巍巍地向自己走來。趙太后緊緊地扶著大長公主,滿臉的焦急憂愁。

  大長公主穿著素白的衣裳,滿頭珠翠如今只剩下銀簪花。她走到石階下,抬頭看著玄時舒,老淚縱橫地要向他跪下來。

  趙太后嚇得連忙將她扶住:「姐姐,不可啊。」

  「舒兒,姑母求求你。此事與大郎無關哪。姑母只有這一個兒子了,姑母求求你,放他一條生路吧。」大長公主被人左右兩邊架著,聲音哽咽,如杜鵑啼血,聲聲哀戚,聞者生悲。

  可玄時舒臉上如古井無波,他的聲音甚至都聽不出波瀾:「姑母,難道皇上已經硃批定罪了嗎?」

  大長公主一噎。

  玄時舒不緊不慢地繼續道:「看來尚未定罪。斷案的是廷尉署和京兆尹,監察的是御史台,硃批的是皇上。你求本王何用?」

  大長公主聲音發顫:「舒兒,是我魏家對不起你。不求得你原諒,讓姑母有何臉面去求陛下,陛下又如何肯應啊。」

  玄時舒短促地笑了一聲:「所以,這就是姑母欺本王雙腿已廢、跪不下來,故而非要跪在本王面前,讓本王背不尊不敬之惡名的原因嗎?」

  「舒兒!」趙太后皺眉叱道:「你怎麼能這麼跟你姑母說話?」

  「本王說錯了。」玄時舒從善如流:「本王該說,他魏家看不住范氏是無能,不是故意。范氏買通了宴席上的使女,在本王席上的酒、香、野豬肉炙上下毒,是她本事通天,不是有人背後相助。刺客和她一前一後行刺,是巧合,不是安排。」

  「姑母,本王說的對嗎?」玄時舒微抬眼帘,目光如刀。

  大長公主臉皮抽動,她猛地抽出自己髮髻上的銀簪花,徑直抵在了自己的喉嚨上:「廷尉署查不出來,舒兒卻又不信,那姑母把這條命賠給你。」

  趙太后嚇得連忙握緊了大長公主的手:「姐姐,姐姐萬萬不可啊!」她不敢鬆手,扭頭瞪向玄時舒:「首惡范氏已經伏誅,看管不力的僕婢都已伏法。」趙太后看向大長公主,安撫道:「既無人喪命,姐姐,哪裡需要你抵命啊。」

  「我一把老骨頭,又能活多久。」大長公主哭著笑道:「給了舒兒,替我兒抵了罪孽。只求舒兒能夠消氣,得安寧,又何嘗不可?」

  她無非就是要賣孤苦哀憐,來逼他就範。玄時舒嗤笑一聲,可他還未說話,就聽人揚聲道:「臣妾也求大長公主,求您放過王爺吧。」

  第15章 相護  像絨絨收了利爪,親昵地向他撒嬌……

  玄時舒臉色大變,倏地轉過頭去。

  蘇令德身上搭著一件披風,被白芷和白芨一左一右攙扶著,滿臉蒼白地走到他的身邊,朝他一笑。

  她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你……」玄時舒看到了她披風上的血漬,啞然失聲。

  「德姐兒,你身上有傷,跪不得啊。」曹皇后連忙想去拉她。

  「王爺不能跪,我替他跪您。」蘇令德避開了曹皇后的手,仰著頭看著大長公主,臉上含淚:「律法為大,他左右不了斷案。求您不要以死相逼,逼他做他做不了的事。」

  一時滿院皆靜,幾乎能聽見葉落的聲音。

  大長公主驚愕地看著蘇令德,她的手劇烈地顫抖著,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銀簪。趙太后趁機將她的手按下來,淚流滿面地道:「姐姐,也算我求你了。」

  大長公主丟開銀簪,直接昏了過去。

  蘇令德嘆了口氣,在嘈雜的人聲里,也緊跟著昏了過去。

  *

  在看到蘇令德向後倒在白芨懷裡的那一瞬,玄時舒只覺得整個世界仿佛也驀地隨之崩塌。崩塌時的聲音是巨大的轟鳴,落在耳中又只餘一聲嗚咽。他眼前發黑,像是被大廈將頹的陰影遮蔽了視線,可他站在廢墟之中,分明看到了那束微弱的光。

  而他眼看著大廈傾頹,那束光被陰雲遮蔽,逐漸黯淡,可他被綁住了雙腿。

  他救不了。

  「王爺!」川柏焦急的聲音喚回他的神志,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雙手撐著扶手,將下半身撐離了輪椅。他眼看著就要摔下去,還好川柏一把將他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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