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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不僅不唱了,她還拉著白芨,一步三搖頭地推到了水榭外去。川柏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沒動。

  白芨同情地看了川柏一眼。

  蘇令德一樂,自個兒給玄時舒清唱了一邊:「難丟你,難捨你,又難管你。不管你,怕你有了別的;待管你,受盡了別人的閒氣。我管你,又添煩惱;我不管你,又捨不得你。」

  川柏聽到第二句就已經滿臉通紅,可他只能裝鵪鶉一樣低著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蘇令德欲擒故縱是一把好手,她向前幾步,頭微低,幾乎是貼在玄時舒的耳側:「你是我的冤家也,不得不管你。」

  玄時舒臉若火燒,咬牙切齒地低叱:「蘇令德!」

  蘇令德幾步小跳後退,無辜地看著他:「怎麼了?這是我嫂嫂唱的,我聽著了,她說是唱給我這個小冤家的。」

  玄時舒差一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他一把抓過蘇令德的小臂,磨牙道:「你才是我的冤家。給我過來,回去用膳。」

  蘇令德哈哈大笑,伸手讓他抓著,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輪椅,笑意妍妍地溫柔問道:「你方才沒有喝酒吧?」

  玄時舒閉上眼睛,平復心中的跌宕起伏:「沒有。」

  「那你開心嗎?」蘇令德推著他往宴席上走,又問。

  玄時舒冷漠地瞥她一眼,顯見是非常「生氣」。

  蘇令德又樂壞了,朗聲對白芨道:「白芨,去向曹公子討一條魚來。他白聽了我一首小調,怎麼也得還條魚來,給我們王爺消消氣吧。」

  白芨果然毫不遲疑地去向曹峻討魚去了。

  玄時舒扭頭看著白芨這個有其主必有其仆的「奇葩」,一時都不知道該同情自己,還是該同情曹峻:「蘇令德,岳父罰你抄書還是罰少了。」

  「這話說的。」蘇令德才不認:「你應該謝我才是。川柏,你說是不是?」

  川柏憋了半晌,謹慎地發問:「王爺,小的說實話會領罰嗎?」

  蘇令德捧腹大笑,直笑得把趙英縱都勾了過來。趙英縱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一瞥玄時舒的臉色,當即一喜:「哎喲,你們玩什麼好玩的了?阿舒這麼高興呀。」

  「你看。」蘇令德老神在在。

  玄時舒也不知道趙英縱哪隻眼睛看出來他高興了,他冷冷地掃了趙英縱一眼:「表哥許是需要清水淨目了。」

  趙英縱仔細瞧了瞧:「沒瞧錯啊。阿舒,你現下才有點人氣。」

  玄時舒一震,醍醐灌頂。

  他深深地看了蘇令德一眼。蘇令德回以一個輕快又調皮的笑容,然後很快把注意力轉移到曹峻提著的魚上,嘖嘖驚嘆:「哎呀,好肥一條魚。」

  曹峻腳步微頓,看向她,微微一笑。

  *

  宴席是分餐而食,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一張食案,各自點菜。

  時人講究一個「雅」字,各張食案上還要點一個小博山爐。蘇令德讓使女把博山爐留下,把裡頭的香撤了:「我用膳聞不了香,就不點了。」

  她又眼巴巴地看著玄時舒。玄時舒離她最近,無奈地搖頭,依樣畫葫蘆,也沒讓使女把香燃起來。

  蘇令德笑著抿了抿嘴,親昵地探頭看了眼玄時舒的食單,真誠地建議道:「你不要吃野豬肉炙呀,對你身子不好。跟我一樣,換成河魚炙嘛。」

  玄時舒瞥她一眼,見她躍躍欲試,抬手就讓使女把剛上的野豬肉炙端下去:「可。」

  趙英縱有些許無語,酒也不讓喝,美人也不讓陪,玄時舒這到底是帶個玩伴,還是帶個祖宗?

  然而,他也只敢在心裡腹誹,轉頭就慫恿曹峻道:「曹峻,你人在支葉城,可應天城也是處處都聽得你的傳聞哪。」

  「說你年少領兵,在匪寨里殺了個七進七出。還七步成詩,文武雙全。尤其是一手『盞劍』,令人拍案叫絕。」趙英縱走到曹峻身邊給他敬酒:「借著皇后娘娘大壽,我們可算見著你了。喝兩杯,來一手盞劍?」

  「不過是劍身托著杯盞罷了。」曹峻謙遜舉杯:「當不得趙公子盛讚。」他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玄時舒懶得聽他們客套,隨手將自己桌上不用的空杯扔了過去:「曹峻,舞劍?」

  曹峻敏捷地接過玄時舒扔來的杯子,淺笑:「阿舒還有舞劍之心,我自當奉陪到底。」

  趙英縱驚訝地道:「你們這麼熟?」

  曹峻攜酒壺、酒杯躍至台上,然後將杯盞滿上酒,將酒壺擲給玄時舒。玄時舒接住酒壺,抬手,與曹峻遙遙相敬。

  曹峻一笑,倏地拔劍出鞘,滿酒的杯盞穩穩地落在他的劍身上。

  少年白衣,劍芒如月。

  蘇令德看不明白這些繁複的劍招,卻能看懂那杯始終沒有灑出分毫的酒,也看得明白玄時舒眼中的懷念。

  他剛剛看紅衣劍舞,看的果然是劍。

  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明明有活下來的機會,卻偏不想活呢?

  這點悵惘一生,蘇令德頓時失去了看劍舞的心思。她默不作聲地給玄時舒碗裡夾了一塊河魚炙,自己也吃了一塊。

  這魚細膩彈牙,一點兒都沒有土腥氣,處理得極好。蘇令德頓時眉開眼笑,又緊接著吃了好幾塊。

  玄時舒在觀劍之際,還擔心她無聊,分出心思看她一眼。可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不由得一笑,全情投入曹峻的劍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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