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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未來的蕭歸如何,尚未可知。

  他小心翼翼地掰開他的手, 讓他繼續再睡一會兒,自己則披衣起身。

  外面天色暗藍, 尚未大亮,除了守衛與炊事,其餘士兵大多還在熟睡。

  深冬季節,唯有山泉帶有一絲溫度, 溫無玦自己動手在附近打了水洗漱。

  泉水從高處而來,淺而清澈,可瞧見水底墨綠的青苔微微蕩漾。

  他的雙手凍得微微發紅,然而指骨修長勻稱,在深色的山間水中,襯得纖細白淨極了。

  洗漱之後,溫無玦剛起身,退了兩步,便撞到身後的人。

  手上一緊,被人捉住。

  「喲!丞相,我發現你不僅人長得好看,手也好看呀!」

  溫無玦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淡淡道:「將軍進我方營地,都不用通報一聲的麼?」

  耶齊見他面上清冽如霜,更覺美人如玉,湊近著哈哈一笑,「丞相,難道你不應該思考一下你方營地,我怎麼這麼輕易就進入麼?」

  「戍守軍士不嚴固然該罰,但將軍如今與我方聯手,是不是要該注意分寸?」

  耶齊滿意不減,嘴上說著「得罪得罪」,臉上卻不見絲毫愧意。

  「丞相昨日讓我制定攻城策略,怎不問我計將安出?」

  溫無玦將手中的帕子疊好,捏在手上,眉目清淡,如他所願地問道:「將軍打算如何攻城?」

  耶齊摸著下巴,目光在四下探索,隨即移開幾步,撿了一支細長的枯樹枝。

  他稍一思索,信手在地面上比劃了幾下。

  「涼城扼住紅荊山的咽喉,寧王所在管轄通商大多從這裡出入,一旦涼城被奪,旁邊的城池很快會相繼淪陷,寧王大勢已去,負隅頑抗也苟延不了多久。況且從丞相的角度來看,如果涼城拿下,糧道打通,不用繞行幾百里從昌平運糧過來,後勤供應穩定,也有利於前方打戰。可想而知,寧王一定會在涼城布下重兵,以逸待勞。」

  他一一分析而來,對局勢門兒清,頓時讓溫無玦心生忌憚。

  難怪蕭歸當時在臨庸城外會被他布下的軍陣迷惑,一招不慎。

  這人看似大大咧咧,狂放不羈,實則心細如髮,心機頗深。

  他垂下眼皮,不動聲色瞧著他在地上比劃出來的一個圖形,道:「那將軍有何策略?」

  溫無玦等了片刻,不見回話,一抬頭便見耶齊正擠眉弄眼地看著他,眼底促狹。

  「丞相想知道?」

  耶齊往前湊了一步,兩人皆是長身而立,驟然貼近,面頰之間只容得下一個拳頭,鼻息相聞。

  溫無玦心生反感,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其中的情緒。

  這時,耶齊身後驀地一個幾乎堪比此時冰寒天氣的聲音響起。

  「耶齊——」

  蕭歸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臉上冷得幾乎幾乎要掉出冰渣子。

  他大手扯過溫無玦,將他往自己身後帶,橫著身體擋在耶齊面前,目光沒有一絲溫度。

  「耶齊將軍不知道擅自進入營地,格殺勿論嗎?來人!」

  不遠處守衛的軍士一聽見命令,當即挺直了打呵欠的腰板,就要衝過來。

  溫無玦抬手揮了揮,制止了他們。

  他從蕭歸身後往旁側移了兩步,按住蕭歸的手腕,「罷了。」

  耶齊被蕭歸的神色略微震了一下,稍稍後退,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轉,敏銳地覺出不同尋常的意味。

  不是傳說這二人君臣不合嗎?怎麼感覺並非如此?

  非但不似傳言,還似乎關係格外……「親密」?

  耶齊是圓滑老辣的人,笑呵呵地收起臉上的不規矩,給自己打圓場。

  「皇上不要誤會,在下只是跟丞相探討今日攻城的策略,並非有意冒犯。」

  蕭歸一動不動地杵著,他可沒耶齊那麼會周圓,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敵意,滿臉厲色不減。

  溫無玦從旁推了他一下,淡淡道:「將軍不是中原人,想來不知中原禮節,望日後多留心一二。」

  耶齊忙哈腰,「在下記住了。」

  溫無玦臉色恢復如常,淡然一笑,泯去方才微妙的氛圍,「那是最好。方才我們談到攻城之法,將軍繼續說罷。」

  耶齊瞥了一眼蕭歸的臉色,見他還是面色難看,不由得心裡好笑。

  這個小皇帝太嫩了點,而眼前這個丞相又太深了,讓人瞧不透。

  他略一思索,隨即把心思收回來,繼續捏著枯樹枝指著地上的圖形,「方才說到寧王定會放重兵在涼城,那麼強攻對我們來說,會很損耗兵力。」

  蕭歸眉心微微一擰,前幾日溫無玦跟他說,攻城時要儘量保全兵力。

  這個耶齊怎麼這麼懂他相父的心思?

  他無端端感到一種沒來由的威脅。

  蕭歸心裡千軍萬馬奔騰,旁邊兩人卻渾然未覺。

  「……我們可以聲東擊西,派出主要兵力在城下進攻,然後派一支精銳,從我們所處的山脈繼續前進,從旁側進入城中山上,但是這裡其實沒有路,山峰陡峭而怪石很多,我親自探查過,只有一條極其狹小隻容一人通過的野路。人多了不行,兩三千精銳從這裡過去還是可以的,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可以到。只要成功混進城中,到時候裡應外合,可以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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