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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歸嗤道:「他為朕好?不讓朕騎射,不讓朕統軍,天天逼著朕讀聖賢書,是想把朕讀成書呆子便於控制吧。」

  「丞相是擔心皇上安危,畢竟先帝唯獨皇上一脈,且皇上又尚未有子嗣,為社稷計,萬乘之尊也該以安危為重。」

  「怎麼現在連你也這麼說了?」

  蕭歸將背後的箭筒取下來,一臉不耐。

  以安危為重,不能騎射,不能統軍,不能參戰,做個高高掛起的皇帝。

  皇宮就是巨大的鑲金籠子,鎖著他這隻名貴絲雀,時間成熟了再繁衍生育,完成帝王重任,做個一輩子的牽線傀儡。

  憑什麼他不能像先帝一樣馬上征戰?開疆拓土?憑什麼他每天都要在宮中讀著那些又板又呆的聖賢書?

  許鼎見他面色不豫,完全聽不進去,正斟酌著該怎麼開口,卻聽見大帳後面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許統領,怎麼不讓我見見這位神射手?」

  許鼎驀地一愣,這才想起溫無玦也在營中,他扭頭看向蕭歸。

  蕭歸也是怔住,下意識地想藏起箭筒,手上卻又頓住,他憑什麼要藏?就憑那人不喜歡他騎射?

  他索性把弓也取下來,拿在手上把玩。

  許鼎來不及多想,便見大帳後面轉出來一個人,赫然是溫無玦,手上正捧著那隻帶箭的灰隼,這隻猛禽已經奄奄一息。

  溫無玦見到二人,也微微一愣,腳步頓住。

  許鼎倒是面不改色,拱手道:「丞相,灰隼是皇上射獵的。」

  蕭歸眼底玩味地盯著溫無玦,想看他如何反應。

  不是不讓他騎射嗎?他偏偏要獵給他看,還要做到頂好。

  溫無玦看了看手中的灰隼,羽箭上端有一個小小的印跡,隱約是個「蕭」字,明顯是支御用銅箭。

  他微微訝異,沒想到這個紈絝還有這本事。

  「原來是皇上獵的。」他摸著箭脊,淡淡開口道:「皇上既有這樣的騎射本領,為何不考慮隨軍征戰?卻日日都在這後山圍獵,白白消耗青春時光?」

  蕭歸一愣,眉頭像是打了個結,沒搞懂他這前後不一的態度。

  許鼎也怔住了,不是溫無玦不同意皇帝御駕親征的麼?

  他思忖著蕭歸三不五時就來後山閒逛,動不動就在他跟前罵溫無玦,看著也不像是在說謊。

  難道,溫無玦改變主意了?

  溫無玦沒有注意到二人的神色,繼續道:「如今國中積弱積貧,邊境強敵環伺,正愁士氣不足,若是皇上御駕親征,必定能鼓舞士氣。」

  蕭歸半天沒有說話,吃不准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氣急了在說反話,他臉上掛著萬年不變的表情,鬼才能看出端倪。

  他懶懶地將箭筒扔在一邊,嘴巴很欠,「朕樂意在這兒消耗時間,國事不是還有相父嗎?也用不著朕。」

  許鼎無奈地垂下眼,蕭歸這狗脾氣,真是自討苦吃。

  溫無玦淡淡一笑,也是,這種紈絝能吃得了征戰沙場的苦嗎?

  他將灰隼遞過去,「皇上隨意。」

  蕭歸神色不定地打量著他,也不知是不是日光下的緣故,他向來蒼白的臉上仿佛鍍上一層玉色,透明得幾乎可以看見他薄薄皮膚下的青筋。

  蕭歸接過灰隼,一言不發地翻身上馬,一夾了馬肚,縱馳而去。

  溫無玦搖搖頭,正準備也抽身離開。

  許鼎卻步至他身邊,與他一道走出重重大帳,來到校場上。

  兩人一時無言。

  許鼎在斟酌著是否要告訴溫無玦,蕭歸其實做夢都想去征戰殺場?可他也吃不准溫無玦到底是個什麼態度,畢竟他一貫是不讓皇帝涉險的。

  他私以為,溫無玦確實是個無可挑剔的清正臣子,卻未必是個靈活變通的帝師。

  可他偏偏既是相父,又是帝師,掌控朝政,說一不二,古板剛直對上桀驁不羈,不鬧翻天了才怪。

  許鼎在揣度溫無玦的同時,溫無玦也在揣度許鼎與蕭歸的關係。

  從剛剛的情境來看,二人不像君臣那般生疏,反而很熟稔。

  也許蕭歸經常來後山打獵,所以二人接觸較多。

  滿朝大臣,支持蕭歸的人不多,但那些人都是可有可無的。關鍵是這個手握禁軍兵權的許鼎,他對蕭歸是什麼態度?

  若是溫無玦想要廢了蕭歸,許鼎的支持可以說是一舉定乾坤,畢竟京城附近拉不出一支可以與禁軍相抗衡的軍隊了。

  溫無玦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撫著手袖上的暗紋,心中嘆了口氣。

  罷了,他也還未決定是否要廢了蕭歸,再觀察看看,若是他乖乖聽話,他不是不能讓他待在帝位上。

  第8章 論戰

  溫無玦回到府上的時候,已然暮色沉沉。

  見他回來,溫伯忙讓人擺上飯菜,給他取下蔽膝。

  「丞相累著了吧?飯菜才剛做好的,熱乎著呢。」

  溫無玦點了點頭,順口問道:「糧米清點得如何?」

  溫伯一揮手道:「咱家能有多少糧可以清點,不消兩個時辰就清點完了,不過是在那兒做做樣子。倒是咱們家的那些個親戚,今日到莊上領糧的時候瞧見了,真以為我們有萬石糧米,素日又嫌我們給的太少,估計背地裡要言三語四了。」

  「不用理會他們。」

  溫無玦喝了口熱熱的湯,絲毫不在意,不過是一群無法自力更生的寄生蟲罷了,掀不起什麼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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