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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應巡道:「你嘴上是沒教,可我又不是沒眼睛,你不說我難道就看不見學不著了嗎?」盧應巡一點都不怵他爹,「我還記得我六歲那年你任地上遭了災,當地大戶不僅不配合賑災,還蓄意抬高糧價。你可是抄起劍親自帶人去把別人家圍了,揚言要徹查他們祖宗十八代。」
盧重英老臉一紅。
那不是他氣急了嗎?
盧重英罵道:「好的不見你學,光學這些沒用的!」
盧應巡道:「怎麼能叫沒用的,現在朝廷需要的不就是有這膽氣、有這銳氣的人嗎?要不他們怎麼格外欣賞那個坐過牢的考生?」
盧重英道:「太鋒利會招人恨。」
盧應巡說出自己的打算:「我又不怕招人恨,大不了官當不成了我去找祖父祖母,央他們給我開個書院讓我當教書先生。」
盧重英一陣沉默。
怎麼辦,他們父子倆的人生規劃好像重疊了?
他爹娘最近還有什麼橫財嗎?
沒有的話經得起他們這樣拖家帶口地啃老嗎?
盧重英思忖片刻,決定勸他兒子放棄回家啃老這個人生規劃:「你才幾歲?連仕途都還沒開始,想什麼開書院當教書先生?你有多少東西可以教給別人?就你那點粗淺的學問,難道還想開宗立派不成?你給我安分點,別一天到晚瞎鬧騰。」
盧應巡一臉狐疑地看著他爹。
「你不是想自己回去讓祖父祖母養活你吧?」盧應巡一語中的,並對他爹的打算表示鄙夷,「你都當了這麼多年官了,怎麼好意思有這樣的想法!你自己難道就沒半點積蓄嗎?」
父子倆的談話最終以盧重英抄起旁邊掃塵用的撣子準備打人告終。
盧應巡跑去找他娘告狀:「旁人都說他溫和儒雅,根本就是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而已,娘你不知道,剛才我們沒說幾句話他又想打我!唉,我聽人說有些人在人前裝得人模狗樣,到了家裡人面前就原形畢露,甚至會拿沒法還手的妻子兒女撒氣,他平時不會對娘你動手吧?」
盧夫人本來還有些氣盧重英又想打兒子,聽盧應巡這麼一掰扯,又有些哭笑不得:「你爹哪會是那樣的人?」
盧應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在應天府的時候可是專門研究過這類案子,還依靠敏銳的觀察能力拆散過十來對怨侶,解救了好些個深陷苦海的婦孺。要不是府尹發現和離案子飛增,氣怒交加地把我攆回書院,我還可以更上一層樓。」
盧應巡要是沒點經驗,也不會隨隨便便路過一地就幫人寫狀紙。
這玩意他在應天府的時候已經寫得爐火純青,不僅內容主旨明確、言簡意賅,還不收窮人錢。
就是比較招府尹煩。
不過這些都是府尹的本職活兒,又不是他故意挑事,盧應巡幹得心安理得,甚至還組織同窗一起干。
頂多是不要求他們跟著不收錢而已。
盧應巡表示要回京城備考的時候,府尹熱淚盈眶地拉著他的手讓他一定要好好考。
估計是想著要是他也當官了,肯定就能明白當官的苦,可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盧夫人聽兒子說當真有那樣的丈夫,而且還真不少,不由有些瞠目結舌,只覺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盧應巡挑揀著幾個典型的案子給盧夫人講了講。
他們家雖然沒有女兒,可盧夫人平時肯定會和各家夫人往來,說不準回頭能給人提個醒結個善緣。
第二日盧重英去上朝時讓盧夫人帶兒子進宮拜見盧皇后,再去東宮見見太子。
明年春闈選官會選不少人到東宮任職,把東宮的班底給湊起來。
盧應巡去別處可能會因為外戚身份受到阻攔,去東宮卻是順理成章的事。
表兄弟之間提前熟悉熟悉沒壞處。
盧夫人領著盧應巡到了東宮,盧皇后見到俊秀非凡的侄子,自是覺得哪哪都好。她關切地問:「巡哥兒可曾定親?有沒有心儀的姑娘?要不要姑母給你相看相看?」
盧應巡道:「姑母懷著孩子,還是不要操勞為好。婚姻之事侄兒暫時還不想考慮,等侄兒金榜題名了,想來會有不少人想把女兒嫁給我,到時候我再看看有沒有緣分好了。」
盧皇后不是愛為難人的性格,聽盧應巡這麼說便不再多言,只笑著勸道:「你爹娘只你一個孩子,還是要抓緊些的好。」
盧應巡道:「他們夫妻倆要是還想要孩子,抓緊懷一個與姑母來個好事成雙好了。」
盧夫人剜了他一眼,讓他別胡說八道。
她生盧應巡時人險些大出血,盧重英便決定不生了,說有一個孩子就夠了。
這麼多年過下來,他們當真沒再要過別的孩子。
現在他們都三十好幾了,更不會去想孩子的事。
盧重英兩人怕盧應巡心裡有負擔,從未提及他出生時難產的事,盧應巡自然也不知曉。
他也就是順嘴把這個話題堵上而已。
兩人在中宮說了好一會的話,正好趕上開泰帝從勤政殿回來。
開泰帝見著個出色的年輕人坐在盧皇后近前,第一想法是:這小子是誰?!
接著他才看到旁邊坐著的是盧夫人。
開泰帝心裡那點不快一掃而空,笑望著盧應巡說道:「這便是巡哥兒吧?朕剛看完趙愛卿上的摺子,他可是把你好生誇了一通,說你做事頗有章法,要是沒你幫忙可能沒那麼快把那一筆筆爛帳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