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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交錯, 莊理別過臉去。

  「今天不行。」

  林先生停頓片刻,坐了回去, 「其實我不在乎你有沒有relationship,我們很合拍不是嗎?」(固定關係)

  莊理沒有說話。

  燈牌霓虹游過車窗玻璃, 莊理感覺這座城市是陌生的,像是從未來過。

  可是又那麼熟悉,回憶紛涌,壓在了她心頭上。

  「你要和我講一講嗎?」林先生說, 「我想傾訴出來會輕鬆一點。」

  「可是我還沒喝足夠多的酒。」莊理笑了下。

  到了酒店, 莊理回自己房間, 熟稔地從冰櫃裡取出酒飲倒兌入杯,沒完沒了地喝了起來。

  結婚告吹,在周圍的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他們說:「但我不明白,你們一直那麼好,都走到結婚的地步了,前一天你去試了婚紗,然後就去了別人哪裡?」

  莊理沒回家那晚去了一位藝術家的工作室,曾經畫向日葵的尤如是。

  經過幾場重要展覽,尤被紐約一間大型畫廊相中,來到美國發展。莊理因為工作關係和他不可避免有過幾次見面,但沒有進一步聯絡。那天莊理看見尤的IG動態,鬼使神差地飛去了紐約找他。

  IG動態關於那幅向日葵,正在上海一間美術館大型展覽中展出,展覽中還有葉辭和其他收藏家的現當代藝術品。關於不具名收藏家葉辭的部分,標籤大多寫著與愛人的共同收藏。

  莊理在尤的工作室喝了許多酒,尤那段時間正在創作一系列女性肖像畫,捕捉到靈感,畫下了莊理赤-裸的側身背影。

  在此之前,莊理不知道原來傅檀越這樣保守。傅檀越認為莊理和藝術家發生了關係,不過莊理沒有作多解釋。

  忽然之間,她意識到結婚之後自己或許是會離婚的,或者出軌。豈不是更傷害他?不如停在這裡。

  她發現自己很難進入婚姻,甚至說一段固定的情感關係。

  在一起兩年,同居近一年,他們發生了史上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傅檀越丟掉體面,細數他為她做過的每一件事,她被包容的每一個壞習慣,最後斥責她眼高於頂,對曾經輕而易舉的生活念念不忘。

  沒有比你更壞的女人了。他說。

  再後來莊理聽說傅檀越和朋友喝酒,傾吐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以傅檀越的人品,莊理相信他喝醉了也不會把情-婦這種事拿出來供人消遣。但他們散得太難堪,她不確定了。

  傅檀越也沒有說情-婦之類的詞語,說的是他覺得他方方面面可能沒辦法滿足莊理,蠻挫敗的。

  因為莊理在睡夢中叫過別人的名字,很顯然是春夢。

  具體是什麼?莊理問。

  對方支支吾吾說:F word.

  哦,莊理想起來了,是操-我,阿辭。

  清點過錢款,莊理從那套公寓裡搬了出來。原來即使是即將進入婚姻的關係,要離散也是很容易的。

  莊理一直避免做國內有關的項目,此番卻來香港了。

  所在的藝術機構是新興的,她憑藉過去的人脈資源很快升了上來,負責一個組。在這邊,項目組和合作方的人敬稱Lowy姐或小莊總,其實也才二十六七。

  但莊理真的感覺好久了。比起擁有過的時間,過去好久了。

  *

  莊理宿醉了,起床後飲了兩杯咖啡,來到工作場合又是颯爽的年輕女領導。

  這日,本埠合作方組織休閒遊玩項目,邀請林先生和莊理一行人坐遊艇出海。最後遊艇在澳門的碼頭停靠,來到賭場。

  莊理忽然想起一件遺忘在記憶角落的事情。

  以前和傅檀越去過拉斯維加斯旅行,玩俄羅斯轉盤輸得一塌糊塗,傅檀越為此數落了她少說有三天。

  一個人的優點同時也可能是缺點,不能夠愛上一個人的缺點,恐怕不是完全的愛。

  如今看來可笑,莊理不明白自己當時在堅持什麼,同時又泛起了應稱之為偽善的愧疚之情。

  他還好嗎?一個人留在公寓裡,忙起來是否會忘記吃飯;他是否會邀請女孩回家,他最好會,否則太不公平了。

  莊理出神地同林先生幾人走進賭場的餐廳。賭場從來不乏頂級酒店與餐廳,據說這間餐廳獲得過米其林二星。

  莊理這些年摘過不少星星——至少在吃這件事上他們有共同的取向和默契,已經不再迷信星星。所以對旁人這番話沒什麼反應,只是符合地笑了下。

  下一瞬,莊理不經意抬眸,神色一頓。

  一行人從橫向的走道經過,往賭場另外的區域走去。其中一個男人走在中間,正在低頭聽女孩說話,女孩穿碎花裹身抹胸短裙,凹凸有致,讓一張年輕臉龐更顯動人。

  「Lowy?」林先生順視線看過去,那一行人已經走出去了,「認識的人?」

  「認錯了。」莊理笑,抬手觸碰林先生的背與手肘,「我們進去吧。」

  男人永遠不抗拒漂亮女人的肢體接觸。

  飯席間人們聊起近期的大宗交易,藝術市場和金融市場千絲萬縷,但起伏不一定一致,大環境經濟冷淡時藝術市場方興未艾亦是常態。

  不過,近兩年低迷,最近依然不見回升之勢。

  他們說風聲鶴唳,來自內陸的神秘買家消失,記錄刷新一時期成了難事。

  拍賣商對新紀錄就像球迷對世界盃冠軍一樣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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