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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懷秀苦笑,眼裡有了幾分清明,對楊慎就更親切:「是愚弟糊塗,感謝賢兄點醒。」

  「愚弟就是一個普通人,有這份機緣,已然滿足……」章懷秀的意思是,他要學會知足,琴棋書畫什麼的,不強求了。楊慎卻是誤會他的意思,朗聲大笑。

  「愚兄知道,你是不是拿自己和指揮使比了?這正常,我們都有過這一遭兒,你呀,可別和指揮使比較,那是自討苦吃。」

  楊慎說著話,似乎是想起自己和指揮使比較的時光,不由地又笑:「這世上的人,有些你努力努力,能追上,有些,你窮其一生,只能仰望其背影,還要掂掂腳……」

  章懷秀一聽,顧不得自己那點兒矯情,只對指揮使的事情,貓爪子抓心一般的好奇,起身給楊慎和自己滿上兩杯酒,陪著笑兒特殷勤的模樣。

  「楊兄你能和我說一說不?我不敢問其他人……你撿著能說的,和我說說?」

  楊慎搖頭,舉杯和他一碰,一飲而盡杯中酒,夾一筷子花生米咽下,緩緩開口:「你不知道很正常。指揮使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一般誰也不說。」

  章懷秀連連點頭,他實在是好奇,大明怎麼出來一位這般風采的指揮使。

  楊慎看他一眼,微微一個笑兒,目光落在虛空中,一會兒感嘆,一會兒嘆息。

  徐景珩……先皇多年無子,好不容易皇太后有孕,先皇卻病得撐不住。如果皇太后沒有身孕,先皇也就含恨而終了,沒有兒子能怎麼辦?可皇太后有孕,先皇自己病重,他只能去找他的「弟弟」。

  把兒子交到最信任的,唯一信任的「弟弟」手裡,先皇才能帶著,不能親自養育兒子的遺憾,含笑而逝。

  而大明,有徐景珩帶領的錦衣衛制約,東西廠照常發揮,文臣在「主少國疑、大權在握」的情況下,不敢有、也不去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大明朝野一心,蒸蒸日上,盛世即將來臨……

  至於徐景珩他自己……留仙居里,楊慎沉浸在回憶里,一句話沒說,酒又喝了三杯。章懷秀默默地給他倒酒,也不開口,一時間,包間裡面安安靜靜的,透著一種釋然後的小小滿足……

  此時此刻,大明湖廣興王府,興王因為大明一連串的事情,也在回憶,他記憶里的徐景珩。

  徐景珩一出生,就受盡關注。大明人都暗自承認,他比大明朝的宗室親王,山東孔家、龍虎山張家……更血統高貴。

  大明三大家,孔家、張家、朱家。孔家就那樣兒縮頭,張家虛頭巴腦,朱家?在南京人的眼裡,正統儒家人的眼裡,就憑永樂皇帝做皇帝的事兒……

  世人心裡有桿秤,大明,唯有魏國公徐達的嫡系嫡枝後人,才是真正的大家,真正值得尊重。

  寧做江南狗,不做塞外人。寧做江南女,不做江北男。江南人,就是有這個底氣大罵「天子守國門,就是看大門。」江南·南京勛貴世家之首的徐家,那就是世人眼裡最最文雅風流,雅致風流的人物。

  徐家大公子徐景珩……興王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冷笑,大喊一聲:「拿酒來。」興王今兒心情不好,在齋房裡不打坐不念道,他要喝酒。

  興王一身道袍飄飄欲仙,手持白玉杯一杯一杯地喝著,嫌棄倒酒太麻煩,舉著酒壺朝喉嚨里灌。

  興王記得,他登基後,派人去拉攏魏國公,可是魏國公只問他,可能兼祧兩門,給正德皇帝留下一個後嗣香火?他憤怒地拒絕。他手握大權後,派人去尋找徐景珩,特別是修仙求道後,更是派人去尋找徐景珩……

  哪裡去找?

  徐景珩自從十二歲離家,一直行蹤縹緲,有人說他跟著武當道士走了,有人說在崑崙山上見過他,有人說他和張三丰一樣成仙了……

  興王派人去崑崙山,去天山,去武當和龍虎山……只能模糊知道他的消息,可要見他的人,談何容易?

  興王找到垂垂老矣,到死,也沒有見過徐景珩。

  興王的眼前出現幻影兒,明黃色的帷幔一晃一晃,老邁體衰的帝王氣急敗壞地咒罵「徐景珩」的怒吼身影,也是一晃一晃。

  今夕何夕,興王已經分不清。興王又想起正德皇帝,他兩輩子繞不過去的一個人。興王醉醺醺的,痴痴地笑。

  興王在這方面,真的佩服正德皇帝。興王的上輩子,正德皇帝為了皇位傳承,一直容忍、甚至鼓勵很多投機大臣和他接觸,甚至親自派人教導他朝廷的事情。

  興王的這輩子,正德皇帝有了兒子,能為了兒子找回來徐景珩。興王找了一輩子也沒找到的人,興王如何不佩服正德皇帝?

  興王嘴角的笑容更大,眼裡的嘲諷之意更濃,抓起一個酒壺,又是猛灌酒。

  徐景珩既然要脫離紅塵,和皇家自然沒有聯繫,正德皇帝是怎麼找到的那?

  如果不是徐景珩再次踏進北京,北京城的人,都把徐家大公子記在腦海深處了。

  如果不是徐景珩回北京護著奶娃娃皇帝,就憑太皇太后?那幫子文臣就是護住奶娃娃皇帝的小命,也要把大明改姓「文臣」!

  興王身體一晃,一揮胳膊,桌子上的酒杯酒壺掉在地上「哐當」響。通紅的眼睛裡,狼一般,滿滿的都是,對那些文臣的痛恨,對人心人性的深知。

  只徒奈何,命運弄人,風雲起。不認命的皇上捅破了天,命運改變方向的人,豈是興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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