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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嚴二小心翼翼地進來,立在了桌案前。
伸長脖子往裡一探,見范伸正閉著眼睛,臉頰緊繃,不由冒死出聲勸道,「世子爺,不妨再忍些時日。」
嚴二雖不知道範伸同姜姑娘發生了什麼,但主子這時候翻臉,一定是因為姜姑娘。
若按以往的慣例。
姜姑娘定活不了多長。
嚴二愈發覺得姜姑娘像極了蔣大人口中的宋家娘子。
姜姑娘原本是深閨中的姑娘鮮少出來見人。
不過是出來抓個藥,偏生不巧地就撞上了世子爺,估計連世子爺是誰都沒鬧清楚,便被他爬了牆。
姜姑娘的點頭,是真的喜歡,還是怕家人受到連累。
誰也說不清。
再者,就算那病當真是姜姑娘裝出來的,若世子爺不打人家主意,又同他們有什麼關係。
嚴二盡最大的努力去挽回即將要發生的悲劇,「大人,虞老夫人還在府上,此時不宜動手。」
不僅是虞老夫人。
還有侯夫人,甚至整個長安城,無人不知,世子爺『愛』著姜姑娘。
恐怕連姜姑娘自己也是如此認為。
若新婚夜就死了,大人必定不好交差。
嚴二說完,范伸終於有了反應,睜眼看著他。
嚴二見自己說的話起了成效,繼續道,「且屬下以為,姜姑娘身上的病,並非是偽裝,十幾年不可能有人能做到滴水不漏,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騙過去,屬下倒是聽說過,有些習武之人,最初正是因為身子弱,才開始學了功夫在身,但這類人,精氣神消耗太大,一般也活不長……」
嚴二平常說話不多。
今日難得囉嗦的一回。
范伸也有些意外,目光一直盯在他臉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嚴二被他盯著心虛,一咬牙便也罷了,「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
話音剛落,還未轉身,對面那書桌上突地飛來個東西,只朝著他腦門心砸來,嚴二沒瞧清是什麼東西,下意識地偏開。
待那東西落地後,嚴二心都涼了。
是個墨硯。
范伸便問他,「你明白什麼了?」
嚴二背心一層冷汗,垂目不敢答。
過了一陣,范伸又才道,「去備壺酒。」
勁兒大,他給她消了便是。
***
范伸一言不發的離開新房時,姜姝臉色都是雪白的。
那道關門聲,猶如砸在她心坎上,整個人隨著一顫,半晌才喃喃地道,「他肯定會殺了我……」
春杏聽到動靜,急急忙忙地進來,「小姐怎麼了?」
姜姝唇瓣木訥地動了動,「我,我踢了他。」
春杏瞪大了眼睛。
姜姝愈發無望,「我會不會今兒夜裡就死在這了……」
「小姐小別急。」春杏趕緊將其拉回了床邊,「今日新婚夜,小姐待會兒只要誠心給世子爺賠個不是,世子爺一定不會追究……」
姜姝平復了好久,才冷靜下來。
鳳冠被拽下來後,早已是披頭散髮。
春杏跪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替她拆下頭上剩餘的髮簪子。
那頭皮一碰就痛,姜姝瞬間又恨得咬牙切齒,「他以為是拽什麼呢,險些沒把我頭皮薅下來……」
一頭髮絲,硬生生地被他扯下來了一撮。
餘下的還被薅成了雞窩,春杏怕她疼,只得一根一根地替她理……
姜姝越想越憋屈,忘了自個兒剛才還在怕死,忍不住罵了一聲,「狗東西。」
春杏嚇了一跳,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小姐……」
回頭瞧了一圈,見屋子裡沒人,春杏才鬆了一口氣,低聲勸說道,「小姐,此處是侯府,咱往後都得小心些,再說世子爺一個大爺們兒,哪裡懂得姑娘的這些東西,能主動來替小姐拆下鳳冠,已是難為了他。」
姜姝聽完,倒是不出聲兒了。
是難為了他。
可最後遭罪的人,是她。
春杏見她咬著牙不吱聲,便笑著道,「世子爺對小姐的感情,這長安城裡的姑娘,誰不羨慕?」
這話,姜姝並非頭一回聽。
可此時聽完,臉上卻有了幾分茫然。
突地問了一聲春杏,「他當真對我好嗎?」
最初她倒沒多大感覺。
自從在秦府院子裡相遇之後,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似乎每回碰到他,准沒好事……
春杏輕聲答,「若不好,怎可能費心費力為小姐治病?」
姜姝反駁道,「可我沒病。」
「世子爺怎會知道小姐沒病。」
「萬一他知道呢?」那日在秦府,他親眼撞見了她的身手,後來她不提,他也沒問,就似是秦府那一幕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這事她問過韓凌,韓凌說,有病和有功夫,兩者並不衝突。
當下春杏又回了一句,「若當真知道,為何不戳破?」姜姝更沒了任何懷疑的理由。
是啊,若是知道也不可能再去鎮國寺,還親自上門餵藥……
姜姝一時想不明白,頭皮疼,腦子也亂。
等春杏替她梳理好了髮絲,姜姝便褪了嫁衣,去了浴室沐浴。
黃昏後,前院的婆子送來了幾樣小菜。
姜姝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草草用了兩口,之後便坐在一直坐在屋裡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