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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他必須儘量蜷縮起身體, 才能盛放下自己那雙變得比身體還巨大的惡魔翼。

  他現在是在……鐵籠里?

  變成魅魔後,路加的嗅覺能力成幾何級提高, 他能嗅聞到蘭斯就在他身邊。

  除了蘭斯以外, 還有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

  聖都的都城門口,夏佐翻身下馬, 敲了敲馬車的窗戶。

  「城防盤查。」夏佐客氣地說, 「冕下, 特殊時期,每一駕出入都城的車馬我們都不能放過,請您諒解。」

  蘭斯默然應允。

  其它城防兵得到了同意,紛紛前去檢查教皇的車隊。而夏佐就站在教皇的車門口, 沒有離開的意思。

  蘭斯開口:「沒想到身為侯爵之子,也要事事親力親為。」

  夏佐將胳膊架在車窗口, 痞痞一笑, 只是那笑容中多少有些苦澀。

  「冕下也知道, 鄂多河圍攻您和陛下的刺客,到現在還沒查出底細。有人暗中想對陛下動手,我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 至少讓他在聖都之內能過得安心。」

  「塞西爾少爺對陛下的拳拳忠心真讓人感動。」蘭斯淡淡地說。

  「冕下和那些刺客親自交手, 能判斷出他們的來路嗎?」夏佐又問。

  「不能。」蘭斯似乎情緒不佳, 不願再多說。

  夏佐沒有因為他的冷淡而退卻,目光落在了車廂里放著的立方體行李之上。

  教皇的行李都裝在車廂後方和其它運貨的馬車裡,只有這麼一個罩著猩紅色天鵝絨幕布的「行李」貼放在了教皇腳邊。

  它的體積裝一個活人都綽綽有餘,幾乎占據了整個車廂的空間, 讓寬敞的車廂顯得有些擁擠。

  而教皇的一隻手正撫在深紅行李之上,如同愛撫寵物般溫柔。

  究竟是什麼寶物,才會讓教皇如此重視?

  夏佐起了疑心。

  「那箱子裡裝了什麼?我可以檢查嗎?」

  他雖出於禮貌詢問,但已經握緊了腰間的劍。

  「請便。」車廂里傳來不辨情緒的聲音。

  夏佐直接打開車門登了進去,其它城防兵也檢查好了教皇的車隊,聚集在車廂門口。

  將手放到深紅絨布之上的時候,夏佐側眸看了一眼教皇,金鳥喙面具遮掩了他的容貌,沒有泄露出半點情緒。

  夏佐掀開了紅布,瞳孔一縮。

  他身後的城防兵倒抽一口涼氣,向後大退數步,紛紛拔出了刀劍。

  紅布之下是一個鐵籠,鐵籠中躺著一隻惡魔。

  說是惡魔,實際上只能看到它的惡魔翼。巨大的惡魔翼遮蓋了它的頭顱和身軀,只有一雙肖似人類的赤足露出。

  那雙赤足精巧而優美,足弓緊張地繃緊,指甲漆黑,魔紋從蒼白的腳踝向上蔓延,深入惡魔翼之下。

  只一雙赤足,便能知曉在那惡魔翼的掩蓋之下,是怎樣一張勾魂奪魄的面孔。

  誘惑,還有從出生起便從經書中聽來的……對於惡魔根植於靈魂的恐懼。

  夏佐不自覺鬆開了手,幕布飄落,再次將鐵籠里的惡魔關回黑暗。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惡魔。」他強自鎮定下來,「我以為這種生物已經幾乎絕跡了。」

  「尋找他用了我半生的時間,制服他更花了我很多精力。」蘭斯輕柔地撫摸牢籠,「所以我正要帶這隻惡魔去安全的地方『研究』。」

  所有城防兵都以為教皇在說對於「人類」而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知道,蘭斯所指是對於「惡魔」而言安全的地方。

  夏佐毛骨悚然。

  他總覺得教皇面具後的那張臉在笑。

  看起來教皇對那隻惡魔執念頗深……即便夏佐畏懼厭惡惡魔,也不由有些憐憫那隻惡魔落在教皇手中,會遭受怎樣的折磨。

  車門關上,窗簾閉合,馬車繼續轆轆向前行駛,出了城門。

  蘭斯掀開幕布,慢條斯理地將惡魔抱出牢籠。

  「陛下既然已經醒了,為什麼不出聲?」

  路加身姿柔軟地臥在他懷中,眸光卻鋒利如劍。

  「蘭斯,現在將我送回去還有轉圜的餘地。不要逼我與你為敵。」

  「我給了陛下機會。」蘭斯微笑著說,「從您醒後,我便撤掉了『禁言術』。您大可以向塞西爾少爺求救,但您沒有。」

  他所言不錯。

  路加完全可以露出臉,或者發出聲音。不必表明身份,只用泄露出一絲信息,就能讓夏佐起疑,帶他脫離蘭斯的控制。

  但他沒有。

  當幕布撩起時,他本能地將全身都藏在惡魔翼之下。當夏佐表露出忌憚與厭惡的情緒時,路加更失去了表露身份的勇氣,一動都不敢動。

  他現在情況特殊,恢復不了人形,承擔不起被送上火刑架的風險。

  「看來陛下心裡也很清楚。」蘭斯說,「當您變成魅魔後,這世間能夠依靠的只有我一個人。」

  只有蘭斯絕對不會對他的惡魔血脈介懷,只有蘭斯能完全保證不泄露他的身份,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依靠?」路加冷笑,「到現在,你還能假裝自己是最初那般忠誠,對我別無二心?」

  「我從來對您別無二心。」

  「別無二心,卻別有所圖。」路加道,「你要將我帶到什麼地方?」

  「一個陛下想去,但一直沒有機會進入的地方。」蘭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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