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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飛音像店。
一個小弟苦著臉抱怨：「老大……」
「叫老闆！」顧老四糾正道。
「老闆，」小弟學著港片裡的術語，哭喪道，「我們的老窩被條子給端了，五萬多本書，一萬多張VCD，直接就被拉到郊外給燒了。這怎麼受得了？損失太大了！咱們平時塞的錢也不少，完全不頂用啊。」
「嚎嚎嚎，嚎個屁，跟死了媽一樣，」顧老四說，「政府要搞打擊盜版專項行動，那就只能挨著，你還能跟政府作對？這火車站是盜版最集中最顯眼的地方，肯定第一個被打，拿了錢都不敢給我們通風報信。」
「那怎麼辦啊？」小弟問。
顧老四說：「先收著點，等專項行動結束之後再說。」
「可兄弟們要吃飯啊！」小弟道。
「我再想想，」顧老四如今也算成功人士了，他頭疼道，「一直賣黑貨也不是個辦法，得發展新業務。」
小弟建議道：「要不也做旅館生意？」
旅館生意，不是開旅館，而是在火車站拉人去住宿，兼帶著還要拉皮條。
顧老四立即否決：「屁的旅館生意，你想跟老孫他們幾個幹仗？業務都是分好了的，我們只能賣外煙，賣盜版！」
小弟撓撓頭，沒再說話。
顧老四抽著煙看著報紙，腦子裡琢磨著該幹啥好。他每年的「營業額」雖然很高，但大部分錢都要拿去分給小弟們，好幾年下來，自個兒腰包里的存款還不足10萬，跟他的「大哥」地位太不匹配了。
必須轉行，洗白，走正道！
突然，顧老四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整版廣告：喜豐誠邀區域合作夥伴，共創中國飲料事業輝煌。
區域合作夥伴？
顧老四仔細看內容，原來就是自己聯繫零售商店，拿到訂單再跟喜豐的銷售分公司聯繫。不需要自己租倉庫囤貨，甚至不需要聯繫運輸，喜豐公司會負責送貨。
這個生意可以做啊！
顧老四決定成立一家銷售公司，把火車站的其他大佬都叫來商量入股。再聯手逼著火車站的所有商店鋪面，必須賣喜豐的飲料，只要價格公道，就不存在欺行霸市的嫌疑，大家完全可以友好合作，共同致富嘛。
小弟們可以轉化成銷售公司的員工，每個人負責幾家店鋪。等占領了火車站市場，就積極向外擴張，把整個閘北的零售渠道都拿下來！
顧老四說干就干，立即聯繫其他幾位大佬。
那些大佬聽顧老四一說，也覺得這個生意可以搞，紛紛同意入股合作。甚至一個做黃牛生意的大佬說，可以把手下派去各個小區、各條街道，因為這不屬於混混的傳統業務範疇，不怕踩過了界。
一個由混混組建的銷售公司就這麼成立了，他們首先在火車站內展開業務。也不動用武力，就是在人家店裡各種撒潑，攪得店家完全沒脾氣，只能斷了現在的進貨渠道，讓混混們幫著聯繫進貨。
混混們為了提高業務，還讓火車站裡的店鋪、餐館，只能進喜豐公司的飲料，除非這種飲料是喜豐沒有的。比如汽水、果汁，喜豐沒有，那麼你隨便進貨就是。
一個月後，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就在盛海火車站附近絕跡了。
宋維揚對此毫不知情，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哭笑不得。
說實話，在90年代中期搞「101計劃」，搞什麼區域合作夥伴，其實就是在便宜那些地頭蛇。這裡的地頭蛇不單指混混，只要在某一片吃得開就行，甚至是人緣好的老好人也行。
不需要店面，不需要倉庫，不需要負責運輸，只憑一張臉面拿到訂單，就能跟喜豐公司合作！
這種情況如果大範圍出現，肯定對喜豐的正面形象造成一定影響，因為難免有那些欺行霸市的傢伙。
直至年底的時候，公司發現某些區域的銷售成績喜人，才派人跑去做調查，看看能不能在全國推廣。結果調查人員嚇得夠嗆，因為有兩個區域合作夥伴已經涉黑了，連忙跑回總部報告上級。
宋維揚得知消息，也趕回去開會，並作出指示：
第一，101計劃必須繼續進行，不能半途而廢。
第二，已經發現涉黑的兩個區域合伙人，立即向公安機關匿名舉報。
第三，睜隻眼，閉隻眼。
第四，公關小組隨時待命，有異常輿論立即做出反應。
宋維揚發現，101區域合作夥伴計劃，遠比他想像中發展得更加快速，快到喜豐公司在各地的倉儲運輸系統都跟不上節奏。
難怪，歷史上的可口可樂，能在90年代末憑著101計劃瘋狂占領市場，把之前幾年被百事可樂搶走的東西都拿回來！
這種具體情況，在教科書上根本看不到，在網上也查不到，屬於特殊時代的歷史產物。
第267章 【過河拆橋】
午後。
宋維揚手裡拿著本《生死場》，與林卓韻並肩走在五角場的街道上，朝著復旦校門悠然踱步。
一輛人力三輪車停靠在街邊，蹬車的是個小老頭。他扛起兩件非常可樂，又拎著一件喜豐冰茶，就這樣來回三次，終於把貨搬完，拿出合同說：「李老闆，你點下貨，再簽個字。」
「剛好，齊了。」李老闆點頭道。
小老頭收好簽完字的合同，回到三輪車上：「要貨就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