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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仁瞥了一圈,這明間裡滿滿當當地擠著皇子、內侍,又為尋溫暖點著火盆,實在悶熱,不如暖閣里闊朗通氣,便也沒遲疑,乾脆地點點頭,帶著瓊枝轉身進了暖閣里。

  然後便是大福晉的主場了。

  娜仁特意在靠近明間的榻上落座,梁九功的徒弟捧了熱茶進來給她暖手,又在軟塌旁的小桌上擺了一大攢盒的點心果子,見榻上只有個引枕,怕娜仁靠著不舒服,又忙取了兩個暗囊來。

  娜仁笑吟吟地和他道了謝,態度很是和煦,小太監笑著道:「都是奴才應當做的。奴才就在這邊候著,您有什麼吩咐便說。」

  娜仁沖他點點頭,沒說什麼,那頭大福晉的聲音忽然響起,先是清越動聽、婉婉悅耳的,捏著三阿哥呈上的證據一條條地反駁,但並不算有力。

  至少娜仁聽著,便覺著她此刻的說辭並不算高明,雖然辯出了這些證據中可疑的部分,卻也僅此而已。

  若是普天下的案子,每一個都這樣辯,上位者偏又聽取了,只怕二三年內,天下牢室空矣!

  三阿哥眼角眉梢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的得意來,將方才微微提起的心放下,鎮定地抬起頭,對大福晉的辯駁,句句應對自如。

  康熙也不免感到失望,沉聲道:「老大媳婦,這不是你能胡鬧的地方。」

  「媳婦沒有胡鬧。」大福晉說著,緩緩叩首向康熙行了一禮,然後話音語氣徒然一變,眉宇間銳利盡顯,目露寒光如利刃出鞘,盯住了那來作證的道人。

  見她轉變槍頭,三阿哥心道不妙:這道人哪裡見過皇家威嚴,大福晉可是皇宮、王府中沉浸多年的,在宗室官眷中素有賢名,不是等閒之輩。他是不怕她,可不代表著道人對著她還能應答如流。

  來之前,道人被教過如何應對皇上的提問,卻沒有學過如何應對貴眷。

  幸而……不過是個女人罷了,若論威嚴氣勢,怎能與汗阿瑪匹敵。方才與汗阿瑪應答,那道人答得不錯,想來此時,也無甚大疏漏……吧?

  坐在內殿的娜仁原本微微闔目,聽著明間裡的動靜,此時大福晉語氣一變,她便坐直了身子,知道——好戲來了。

  大福晉是聰明人,知道這會如果在皇上面前和三阿哥撕開了,最終也不過狗咬狗一嘴毛,被康熙各打三十大棍,大阿哥的罪名卻洗脫不開。

  故而她雖然暗指有人構陷大阿哥,更多的鋒芒卻對準了那道人,口口聲聲說他挑撥天家兄弟感情,又說他在大阿哥沒有特意招攬的情況下便提起自己能夠用巫蠱咒術害人,初入京師便揮霍無度流連酒家與煙花之地,其背後之人定另有算計,所謀不小。

  然後她又呈上一個扁匣,請康熙過目,其中竟然是關於大阿哥喜好、性格分析的書信文字,另有厚厚一沓銀票,卻是分為兩部分被絲帶纏繞著,牢牢壓在匣子底部。

  康熙不過拿起略一翻閱,面色便更為陰沉,目光冷冷地在殿內的眾皇子身上一一掠過,最後看向大福晉,氣勢沒有絲毫收斂,一國帝王的威嚴之勢盡數撲向大福晉,叫她如被猛獸大蟲盯住一般,或許比那還要可怕,險些窒息。

  但她沒有絲毫退縮,甚至跪在地上還挺直了自己的腰脊,定住神,一字一句,沉重有聲,清晰地傳入殿內所有人的耳中。

  「這些銀票被分為兩部分,其上者乃是與書信一同從道人租賃房屋中暗格中搜查出來,尚未來得及使用,其上銀號媳婦已命人去錢莊問訊,正在調查之中。另外一部分,乃是媳婦從他所至舊家、風月之地甚至他所賃房屋背後主人、租賃房屋所用只牙人處拿來的。」

  言及此處,大福晉又行一禮,這次並未起身,而是長長地將頭貼在交疊的手背上,穩穩地道:「媳婦有罪,以王府之勢、持王爺之令牌,調動家中小廝,威逼百姓與內務府,取得銀票為證,業以用同等數額銀票補償。若汗阿瑪要治兒媳在內城任意妄為之罪,兒媳絕無怨懟不服之心。但有一點,這些物什想來也足以證明我們爺是遭人算計,府中家丁為證,那日爺雖起此……喪盡天良之念,但仍有不忍之心,媳婦稍加勸阻,便命人回去物什,並不許道人再上門。」

  康熙捏著那些銀票,嗅了嗅底下一沓上的脂粉香,略一揚眉,盯著大福晉未語。

  三阿哥先站不住了,抬起手指著大福晉,道:「荒謬!簡直荒謬!你說這些東西是從這道人住所搜出的來就是了?便是你帶人去搜,也定然都是你的心腹,搜出什麼東西、留下什麼東西,還不都是你說了算?再說,你說大哥經你勸阻便未曾行事,又說以府中家丁為證,你府上家丁,自然不敢不為大哥說話,貴府之人的證詞,有何可信之處,安可上呈天聽?」

  康熙轉了轉大拇指上的扳指,目光從三阿哥、大阿哥身上划過,仍盯著大福晉,尚未開口。

  只見大福晉抬起頭,甩袖擺出一家大婦、宗室王妃的派頭,與三阿哥對峙也分毫不顯氣弱,「三王爺!請您慎重行事,我終究是您的長嫂!我夫君一日不休我,我便是你的嫂嫂!普天下,有哪家的小叔用手指著嫂嫂說話,又口口聲聲置兄長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地,且不容他人反駁?」

  她目光灼灼,黑亮的眼眸中如有一把烈火在燃燒,叫三阿哥竟一時語滯。

  剛才被三阿哥壓著引經據典暗罵的大阿哥忍不住扭頭看向自己媳婦,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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