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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我?」男人不緊不慢問出三個字。

  「你死了,我知道,你是死人。」這句話比那個「餵」更加無禮,可是,江濱卻不能不說,他找他就只有這一個目的,即便惹怒了他,卻依然要要說,「可是,我卻能看到你,還能和你說話......」

  男人非但沒有動怒,眼中反而還多了幾分同情,「你覺得江杉死了,也會來到這裡,這樣,你就可以日日見到他,就和他活著的時候一樣。」

  他一語點破江濱的心事,說完,見他沒有否認,便接著道,「可是你可知道,住在這裡的滋味兒一點也不好受。」

  「為什麼?至少他還能看得到我,甚至還可以和我說話。」江濱急急接了一句。

  男人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這裡,是陰陽交匯之處,選擇了這裡,就等於放棄了轉世為人的機會,只能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徘徊。即便有你,那又如何呢?親情雖貴重,卻也不可能永遠倚靠著它過日子,更何況,總有一天,你也是要離開的。江濱,我想,你爹是不會選擇這條路的,不,這世間,恐怕沒幾人願意選擇這條路。」

  「可是你選了這裡,」江濱想也沒想就脫口說出這幾個字,「你為什麼要選擇這裡?我並未......並未看到有誰來看望過你......」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很輕很輕,輕得連他自己都聽得不太真切,可是男人卻聽到了。他臉上忽然浮上的那縷悲傷是那樣明顯,明顯到即便隔著冰層,江濱都能感受得到。

  「做人,太苦了,我不想再經歷一遍。」他說。

  江濱心頭一動:苦嗎?是苦的,他從小跟著爹四處漂泊,嘗盡了世間的苦難和冷漠。可是,即便再苦,也總會不時有甜來調劑,比如,每次生意不錯收攤回家,江杉都會買一串糖葫蘆帶給他;比如,江杉酒後總是會唱歌,唱得難聽卻不自知,他每次都會被逗得哈哈直樂;再比如,他拿起畫筆,就覺得遠山近景盡收在胸中,每當這時,他就想將世上所有的美好都用手中的這支筆描繪出來......而且,若做人全是苦的,她又怎會千方百計地要重新活過來?即便已經吃盡了人間的苦頭。

  想到這裡,江濱將目光重新匯聚到男人身上,「有苦就有甜,苦後方知甜,你怎會對人間一點留戀都沒有?」

  男人沒有回答江濱的疑問,臉上那抹顯而易見的哀傷也被他藏起來了,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道,「若這件事沒有發生,你最想做什麼?什麼事情能讓你得到最大的滿足?」

  江濱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用力一點頭,「我想好好作畫,若有一天,能得貴人賞識,到宮中去作一名畫師,那就能從此脫離苦海,我和爹,就再也不會為生計所迫了。」

  「宮中?」男人喃喃道出這兩個字,旋即,他漠然一笑,「那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宮裡還不好?那哪裡才算好?」江濱不解,眉頭深深鎖在一起,這一刻,他才看清楚男人手裡握著一把劍,一把玄鐵鑄就,精美異常的寶劍,「難道......你去過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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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舊友

  「我曾處心積慮從那裡逃出來,本以為能獲得自由,哪知,天地之間皆是羅網,根本逃不脫。」男人冷笑了一聲,又一次轉頭看向一臉迷茫的江濱,「孩子,你來對地方了,這祁王府中,藏有大量珍貴的藥材,皆是御賜之物,你爹需要的刀尖藥和續命湯皆能在這裡找到,就埋在院中那株千年銀杏下方的瓷罐中,你帶給胡太醫帶,他一看便知。」

  聞言,江濱心中大喜,跪下便要朝他磕頭,卻被男人揮手阻止了,他看向江濱,銳利的目光漸漸被擔憂塗染,「救你之人不是我,而是這位落魄的祁王。當年,他為了保命,逃離京都,來到大名城,可是最終,皇宮裡的那一位還是沒有放過他,即便為了表忠心,他每日奏疏,甚至不惜殺死了自己的妻兒。」

  「殺死了......妻兒?」江濱聽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聲,咚咚咚咚......清晰且急劇。

  「沒錯,就在這水中,他將母子二人的腦袋摁了進去,任他們怎麼掙扎,他都沒有放手。可是他沒有想到,僅僅一個月後,就有聖旨傳來,命他自絕於天下。」說到這裡,男人朝身後的明靜齋瞥了一眼,「他就吊死在那間書房中,那是他最喜愛的一處居所,因為他極愛作畫,就和你樣。」

  江濱覺得自己的雙腿在微微地戰慄,他囁嚅著,「我......只是個畫畫兒的,不是什麼王爺,只要循規蹈矩,倒也不會惹上殺身之禍。」

  男人笑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多數時候,命運並不掌握在你自己手裡。不過江濱,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就去試試吧。」

  說完這句話,水波忽然劇烈地震顫起來,像是有一根棍子在攪騰水底一般,泥沙翻湧向上,男人的面孔越來越模糊,竟這樣漸漸地隱去了。

  縱使心中有數不清的疑問,江濱此刻卻也不敢再耽擱了,他按照男人所說,來到院中那株千年銀杏樹下,果然在土中挖出了一隻盛滿了藥材的罐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著它,朝明靜齋的方向跑了過去。

  胡太醫在院子另外一間房中,那裡躺著桑,它現在已經知覺全無,和江杉的狀況看起來一模一樣。

  江濱闖進房子裡的時候,胡太醫正束手立在一側,小心翼翼地在對趙子邁解釋:「公子,我怎敢不好好診治,只是這姑娘病得太過怪異,她沒有任何外傷內傷,卻依然昏迷不醒,我從醫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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