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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家的義莊位於宅子外面西北方的山坳里,是一間專門停放下人屍體的院子,本姓人停靈的地方則在宅子裡面的閆氏祠堂中。不過翠筠是閆家的家生大丫鬟,又深得家裡各方人的尊重,再加上現在不便驚動太多人,所以,便將她的屍身暫時停放在閆氏祠堂中。

  殮房內陰冷潮濕,月光仿佛被束住了手腳,根本透不進來。每一個角落都像被蘸飽了墨汁的筆輕輕抹過,黑糊糊一片,眯眼也看不清楚。

  走在前面的小廝「嘶」地點著了油燈,輕手輕腳放在翠筠的陳屍的木板床旁,仿佛生怕驚動了她一般。

  翠筠還是老樣子,仰面朝上,用一對空洞的眼眶「瞅」著屋頂。她的頭髮全散開了,鋪在床面上,髮絲因為鮮血的浸潤,糾纏成一團團,觸目驚心。

  閆白霖身上那件團花褐緞的禮服還沒有換下,他在僕人的攙扶下走進斂房,低頭看了一眼翠筠脖子上的血洞,肩膀顫了一下,眼睛陡然瞪大了。

  閆青城忙上前扶住他,有些心疼地說道,「父親,您還是回房歇著吧,這些事讓兒子來處理便是。」

  「穆家那對祖孫真的看到兇手了?他們看到了什麼?」閆白霖反過來緊緊抓住閆青城的手,將他抓得有些疼。

  「是。」閆青城說完便在閆白霖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

  他的本意是不讓下人們聽到傳出去的,可閆白霖聽到後,卻猛地抬起頭大聲道,「紅布?那東西蓋著一塊紅布?」

  見狀,一直立在一旁的趙子邁忙命寶田帶著那幾個僕從們下去了,這才沖閆白霖道,「閆伯,您是否知道這其中的內情?我聽那位穆姑娘的意思,邪祟不會無故殺人。」

  聽他這般說,閆白霖的表情凝滯了一下,過了許久,才緩和過來。

  「賢侄,」他看著趙子邁,語氣平緩又低沉,「要說邪祟為何殺人,我確實不知。不過,在二十年前,我......不,是我和你伯母曾經見過它一面。這正是因為這件事,你伯母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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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嬰胎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年青城還只有五歲,比嘉言現在還小一些。

  那天,下了半個月的雨剛剛歇了,天雖然還是陰沉沉的,但總算不像漏了似的,淒風苦雨,去哪裡都不方便。

  我和你伯母那會兒年輕,玩性大,在家裡憋了半月,當然很是煩悶。所以見雨停了,便再也坐不住,所以兩個人就丟了下人自己到漳台城去了。

  後來我常想,那天,也許就是我們兩人在一起的最後的快樂時光。

  那天我們兩個在漳台城逛了很久,吃了幾家出名的館子,看了幾齣戲,還在集上買了很多新奇玩意兒,準備帶回家給予池和青城玩。所以等我們往家裡趕時,天已經黑了。

  那晚的天黑得特別厲害,沒有星星,只有一彎朦朧的月牙,就和今天一樣。

  我們兩個從馬車上下來後便朝宅子走,一邊還談論著白天經歷的好玩的事情,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一點點走近了。我還記得你伯母那天特別開心,像個小姑娘似的,喋喋不休地跟我談那出《昇平寶筏》,說它詞藻奇麗,引內典經卷,極為超妙。我的心情也因為她高亢的情緒,變得非常開朗,把生意上的煩惱也暫時丟在了一旁。

  可是,就在我們離閆宅大門還有不到十步遠的時候,你伯母忽然停住了腳步,眼睛愣愣看著前方,一隻手拽住我的袖子,啞著嗓子問了一句:「白霖,那是......那是青城嗎?」

  我朝前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看見。前面,除了那座仿佛憑空從地里長出來的宅院,就只剩下一片黑魆魆的夜。於是便笑道,「想什麼呢?青城應該已經睡了,怎麼可能在這裡等我們。」

  可是話還沒說完,我卻感覺渾身一涼,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我看到它了......它個子不大,比我的腰稍微高出一些,怪不得你伯母會第一眼把他認成青城。

  它頭上頂著一塊紅布,泛著黑光的紅布,從閆家大門前一蹦一蹦地過去,忽隱忽現,時有時無,虛實難分。

  它每蹦一下,我的心就跟著震一下,仿佛要跳出胸口了。你伯母更是嚇得整個人都怔在那裡,除了死死摳著我的手指,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說不出。

  而它,卻像沒有發現我們兩個似的,就那麼無聲無息來來回回在前面消失,出現,消失,再出現......

  它是什麼時候走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了,我只記得你伯母一聲不響滑落在我的腳邊,足足沉睡了三天,才醒了過來。

  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你伯母人雖然醒了,可精神卻大不如以前了,不僅反應遲鈍,還經常胡言亂語,說一些人聽不懂的瘋話。所以昨晚她鬧,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以為她只是想起了舊事,可現在看來,她應該是又一次看到了那個東西。

  「這麼說您也不知道那邪祟是什麼?」聽閆白霖講完,趙子邁思忖了一會兒,緩緩問出一句話。

  閆白霖搖頭,眼裡的滄桑和痛苦融在一起,「知道了或許還能尋得解法,現在乾脆連對症下藥都不可能,真是愁煞人了。」

  「可是,」趙子邁又上前一步,眼睛被油燈的燈光照得忽明忽暗,「可是那時它雖然嚇到了伯母,但並沒有殺人,這一次,它卻殺了翠筠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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