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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台的軍官滿臉驚艷,但這詞越聽越不對,越聽越荒謬。

  「大膽——」

  副導和葉導牢牢盯著鏡頭,一遍又一遍擦拭著額頭的汗珠。謝明舟的戲園外燃燒著灼熱的火光,連他們穿個單衣都熱得快中暑,而謝明舟卻穿著里外三層的戲服,他們隨時都在等謝明舟喊停。

  卻始終未聽到。謝明舟一身脊骨挺得筆直,沉穩優雅,一身盡顯梨園之主的霸氣。

  謝明舟目光空前堅定,映照著火光,但呼吸卻漸漸急促起來,額角沁出汗。

  背後的火勢越來越大,紅衣幾乎和大火燃燒成一個顏色。

  大量濃煙入喉,謝明舟撐著嗓子,唱到最後一句——

  「卡!!一次過了!!」

  葉導大喊一聲,「大家都辛苦了,都快回來吧,趕緊喝點水降降熱。」

  「謝哥快回來,下面就是戲樓爆破——」

  「謝哥謝哥??快回來歇會!」

  「謝哥你沒事吧?」

  厚重的戲服穿在身上,背脊一片熱汗,吸入的一氧化碳讓他輕微耳鳴,呼吸越來越沉。

  「砰——!!」

  戲樓炸裂的一瞬間,傅沉故剛好踏進片場,腦子嗡嗡作響,心臟拉滿了弓弦,厲聲喊那道名字,聲音卻被卡在喉嚨。

  他看見火光中一個白色人影向他一步一步走來,脖子間還戴著他送的玉佩,渾身映照著明滅的火色,妖冶又決絕。

  背後殘垣火光,滿目瘡痍。

  那天,全城聽見了一聲尖銳的爆炸聲,挺立了近百年的望江樓轟然倒塌,二十位敵方商會和元老級別的首領,和望江樓的所有人,一同埋於火海中。

  無一生還。

  大樓傾塌,同沙石一同飄散入空中的,還有那一疊又一疊被江樓深藏的信紙。

  漫天紛飛的信紙映照著戰火,如雪一般溫柔灑向大地。

  一張又一張,一行又行心事。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你說我像你的一位故人,他是誰?

  「裴宴,我賭你會來,我贏了。」

  ——傅總,其實我也在賭。賭你就是那個人。

  「等梨園繁榮,盛世太平,我們再在一起。」

  他們在炮火里對視,從不曾提及一個愛字,但漫天紛飛的墨紙,皆是滿腔愛意,皆是風流韻事。

  那時車馬慢,信短卻情長。

  謝明舟大腦極度缺氧,眯著眼,望著折返回來,風塵僕僕的傅沉故,意味深長笑了笑,最後的意識里,是傅沉故面帶怒意,緊緊把他抱進了懷裡,緊得像是揉進骨血一般。

  「謝!明!舟!」

  「怎麼回事?謝哥怎麼昏倒啊啊!!」

  「謝先生吸入了太多煙塵!!趕緊送去醫院!」

  謝明舟睡得很沉,一切的聲音都在離他遠去,仿佛割裂時空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他意識漸漸清醒,但感覺自己還在夢裡,渾身被寒風颳得刺骨,甚至聽見了戰馬和兵器交接的聲音。

  第86章 (捉蟲)

  黑雲壓城,殘陽如血。

  「報——!!」士兵渾身浴血,急急忙忙跑回來,「北遼十萬大軍在後方攻來,我們已經守城三天,援軍……援軍至今還沒趕到。」

  士兵戰戰兢兢望著血雨腥風中挺拔如松柏的男人。

  一向乾淨的白衣和銀甲被鮮血染紅,銀甲颯爽,披風烈烈。男人抬手捂住重傷的肩頭,正汩汩冒血,但眼神卻是空前肅殺沉靜,千軍萬馬襲來仍面不改色。他明白,自己站在那就是軍心所在。

  繼大明的君王去世後,沈相坐鎮大梁,手握大權一人扶植年幼皇子上位,大明一片安詳。而這次北遼撕毀條約突襲,戰事緊急,全天下人心惶惶,明帝去逝後將門更是群龍無首。

  絕望之際,沈書行一介右相,在眾臣震驚的目光中接下軍令,帶領大軍迎戰北遼的鐵騎。

  誰也沒想到,沈書行斯文外表下是殺伐果決的將相之才,定長平,守關州,硬是將這場不可能的戰役守到三天三夜,挽救了將傾的大明。以往在明帝之下隱藏起來的鋒芒全顯露出來,全朝驚嘆,沈相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沈相,現在怎麼辦,北蠻還在增兵,恐怕,恐怕守不……」士兵近乎哭腔求救說。

  沈書行立在城門下絲毫不為所動,薄唇威嚴又冷漠說:「守住。」

  守住大明的基業,守住生生不息的明京城,守住那人託付的江山。

  儘管那人已經不在了。

  「沈相,力量懸殊,守城的軍隊將會全軍覆滅,我們也會……」副將滿頭大汗,猩紅的眼睛滿是絕望。

  「哪怕戰死疆場,也死而無憾。」沈書行聲音冷漠如冰,玉色發冠,長發四散,冷俊的臉龐全被血染得深紅,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冷麵修羅。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他出征前,立了生死狀,也是抱著死志來的。

  城門上「明」的旗幟迎風作響,前方鐵軍猛撲而來,沈書行揮劍拭鐵甲,揮兵破陣,一雙眸子殺氣凜冽,寒徹死寂。

  三天三夜無止盡的拼殺,所有將士已經麻木。沈書行如神一般不知疲倦帶著剩餘的守城兵死戰,為的就是等到援兵趕來,為援兵爭取更多時間。

  但——

  沈書行冰冷的目光掃視著血雨腥風的疆場,人影如麻,薄衫里還藏著那枚玉簪,但卻再也找不到那道他追隨了半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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