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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摸地瞥了一眼單九, 見她臉上更多的是心虛, 心裡頓時就有了底。暗暗扯了一把顧城越, 兩人交換眼色。顧城越心中嘆氣,事情遠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般簡單。若這個人只是魔頭周輯,那必然是天衍宗的敵人沒錯。但一旦知曉姻緣線相連,他看這個傢伙莫名有種看女婿的心態。
但天衍宗好歹是正道名門,哪個正道名門將魔頭看做女婿?
就在天衍宗各位糾結萬分,不知該拿何種態度對眼前此人時。沈蘊之慢慢從雨中站起身,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從遠方走過來的人。
他可以忍受單九此世與他無瓜葛,卻不能容忍他所憎惡的所致力於殺死的傢伙取他而代之。若周輯當真取他而代之, 那往日他所作所為,豈不是毫無意義並且自作自受?
人都無法正視自己的錯誤,就算是沈蘊之,他也不能。
周輯人立在道路的盡頭,一襲紅衣,周身是青翠的樹木。一個人自成一副美麗的畫卷。他靜靜地看著人群之中的單九,目光落到單九身邊的新面孔上。新面孔劍眉星目,唇紅齒白。他自認自己皮相無人能出其右,但也不能不承認,新面孔長得不錯。
他討厭所有長得不錯的男人,尤其是出現在單九身邊的:「……告訴我,他是誰。」
單九:「……」
仔細看才發現,這廝居然沒有穿鞋。白皙的腳一步一步走,都是懸空在草地上,沒沾染一絲雨水。他微微抬起眼簾,頭發衣袖無風自動。
單九頭皮發麻,預感成真的感覺並不是很美妙。
「師兄,師姐,若無其他事,你們便先行離開吧,這里的事情我來處理即可。」緩緩走到人群前面,擋在眾人面前,知道這個傢伙是來者不善。
周輯的身份早已經暴露了,哪怕知曉他與單九關係匪淺顧城越依舊不放心。
「不必,」近來太多事情糾纏在一起,顧城越實在不想單九出事,「不能總是出事你來擋。師兄雖然不及你修為高深,卻也不是貪生怕死之徒。」
他這般一說,眾人紛紛點頭應和。
師兄師姐們的好意,單九當然感激。但是她跟周輯之間的那點事兒實在不好明說。尤其這廝看神情不對,不知道要感觸什麼事來。那邊周輯突然啪地一聲丟到手中的紅紙傘,天空中不知何時漂浮起了殷紅的花瓣。大雨還在下,花瓣卻不被雨水打濕,周輯的周身亮起一層盈盈的白光。
他死死盯著單九,雨水沾不濕他的頭發衣襟,只讓他本身出眾的容顏在此情形之下更顯濃墨重彩。
氣氛在一瞬間肅殺,眾人的心弦瞬間繃緊。
「……單九,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對本座說?對於一個被你一腳踹碎胸骨,動也不能動彈,且只能被獨自一人丟在極寒之地的可憐人,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說嗎?」與他發生了那麼多事以後單九憑什麼這麼無所謂?他無法理解也不能接受。
單九的臉色也嚴肅起來。方才一陣風吹來,她發現周輯周身的氣息變了。
「堂堂魔主,不過是斷了幾根胸骨,不也沒死……」
「怎麼?非得本座死了,化作厲鬼回來纏著你才算悽慘嗎?」周輯差點沒被她一句話給氣吐血,他為了能長久待在她身邊,收斂了凶性也甚少殺人。甚至將所有的脾氣都藏起來,「將本座丟在無人之地,自己到好,跟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野男人你儂我儂。單九,你沒有心!」
單九:「……也沒有你儂我儂。」脾氣大就算了,胡編亂造過分了。她什麼時候跟野男人你儂我儂?
白晨也想知道,踏馬的誰是野男人?!
鴉羽似的眼睫低垂著,遮掩了猩紅如血的眸子。
周輯心中翻湧著暴戾,廣袖之下他的手臂不知不覺爬滿了青筋。為儘快恢復修為,他倉促地在靈界各處穿梭,搜羅散落在炎陽大陸的修為凝珠。且不管他殺了多少人,手上又沾染多少鮮血。六顆修為凝珠倉促之中全部吸收,給他的心境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正如沈蘊之所推演的,周輯的誕生屬於非正常神胎誕生。吸收東洲數千年生靈的氣運誕生,成年後又神墮成魔,周輯的心性本就是極為兇殘且擅長掠奪的。
修為的恢復加劇了他心境的變化,若非受制於單九的特殊,他早就大開殺戒。
周輯心中鼓譟著殺意,尤其是在感受到單九的神魂有了別的牽連。當他感受到這點變化之時,差點沒控制住第二次走火入魔。這次他來天衍宗,就是要帶走單九的。
上次獨處的時光是在美好,沒有任何人打攪,他們隨時都能共赴愛河。周輯發現,尋尋覓覓三百多年,他所享受過的美好是如此的貧瘠。或許比起殺戮和刺激他人自相殘殺,這種愉悅更讓人上癮。屬於他的人當然要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一縷紅色的線在那雙猩紅的眸子里遊走,單九終於察覺到他神色有些不對。這雙眸子平素都是亮晶晶的。此時眼神晦暗且詭譎。
等等,周輯該不會走火入魔了……
「師兄,你帶著師兄師姐們立即離開。」單九正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