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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星期四,12月4日,下午6:08

  如同被鐵錘猛擊了一下,利普霍恩覺得疼痛難忍。他往後踉蹌了一步,喘著粗氣,耳旁仍迴響著剛才的槍聲,四周一片火藥味。他聽見蘇珊娜在身後尖叫了一聲,自己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腹部,右手本能在摸掛在茄克衫下面後腰上的手槍。在槍響的一瞬間,石頭跳動了一下,一樣東西飛快地向他射來。他竟然差一點看到了從岩石中蹦出的那顆子彈,這簡直不可思議。利普霍恩現在手裡拿著槍,卻找不到目標,沒有人在那裡,那裡也不可能有人。這時,他才覺得左手正捂著一個金屬細管,管的一頭刺進了肚臍眼上方,另一頭露在襯衣外面。利普霍恩愣眼望著,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的腹部扎進了一根還殘留著火藥味的鋁管,管上沾著一簇粉紅色的羊毛。利普霍恩抓住鋁管,猛然一下,把它拔了出來,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使他彎下了身子。鋁管拔出後,纏在了他那件粗卡其布的襯衫上。他把它拉了下來。「出什麼事了?」蘇珊娜大聲問道,「怎麼啦?」

  被血染紅的鋁管摸上去還熱,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藥味。它的前部有一隻長約一英寸,直徑為普通吸管一半的注射針頭。利普霍恩不解地盯著這根管子,等到他的手指觸摸到了剛才纏住襯衫的倒鉤時,他明白了,這是動物園工作人員,動物保護官員,獸醫和生物學家用來給動物注射麻醉劑的針頭。他緊走了6步,來到那堆岩石旁,在落葉遮蓋著的一個裂縫中,有一支黑色獵槍,上面還有一根管子,扳機繫著銅線。蘇珊娜走了過來,她看著那根鋁管問:「這是什麼?」「我踩上了絆索,」利普霍恩說。「被這東西打中了。那是用來把動物打昏,然後活捉才用的。」利普霍恩解開襯衫,開始察看傷勢。傷口著上去很小,呈黑色,仍在滲流著血。但是,體內到底射進了什麼液體,他不得而知。想到這兒,利普霍恩在疼痛之餘,又平添了一陣驚慌。他來不及細想。「這種子彈的發射一般由壓縮空氣,也有的使用火藥。當它射中動物時,『子彈』內另有一些火藥爆炸,釋放出一種液體,這種液體順著針頭流進——流進被擊中動物的體內。」

  「液體?會是什麼樣的液體?」蘇珊娜瞪大著雙眼。「這種液體會對你有害嗎?」

  利普霍恩也正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我猜想這是他的用來射動物的麻醉劑。我們必須趕快行動。」他慌亂地看了看四周,順著小路跑下去,然後又折回斷崖。「那兒,」他手指著說,「我們跑到崖石上那塊凹進的地方去。」他在往高地攀爬的過程中,一度由於踩落腳下的石頭而跌倒在地。他攀上去了,爾後又爬進沙地。他很快地察看了一下四周。這裡實在太開闊了,任何人都能輕而易舉地發現他們。不過至少兩翼和背後有遮擋,從上面也沒法靠近他們。如果時間充裕的話,他也許能找到一處很安全的藏身之地。

  「這些是——」

  「別說話,」利普霍恩說,「沒時間了。」他把手槍遞給她。「聽著,隔一會兒,我就可能用不了它了。聽我說怎樣開槍。」他教她如何瞄準,扣扳機,怎樣裝子彈。又把裝有幾十粒子彈的子彈帶交給了她。「不管是誰設下的機關,他也許聽到了槍聲,或者要到這兒來察看。他會知道有人中了計,然後就會發現我們的,你必須保持警惕。他過來時,就朝他開槍。」他覺得一陣噁心,抬手想擦一下額頭。他用了好大力氣才穩住自己的手。「想辦法把他殺了,」利普霍恩說。他感到自己的說話聲逐漸模糊起來。「如果你不把他除掉,他會殺死我們的。他是瘋子。」

  他的舌頭有點不聽使喚了。「藥性開始發作。我想幾個小時後藥性一過就沒事了。如果我跌倒,別讓我窒息或吞咬舌頭什麼的。萬一我死了,想辦法乘著夜色溜走。找到高速公路。」利普霍恩說話變得越來越困難了,兩腿也變得麻木起來。他想挪動兩腿,大腦里這麼想,腿卻不聽使喚。「別迷了路,」他使勁說道。「月亮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要……」他的舌頭再也抬不起來了。

  當他講不出話,身不由己時,一陣驚慌懾住了他……他仿佛置身於狂亂的夢幻之中。他透不過氣來,絕望地倒在濕漉漉的地上。他在倒下時竭力想控制自己的大腦,這時他已無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了。這陣驚慌來得快,去得也快。他鎮靜下來,體味著蒙藥的效力。身體的每一塊隨意肌都癱瘓了,非隨意肌還能動彈——他只能眨眼,做自然的肺呼吸。利普霍恩用一種奇特的超脫方式思考著目前的情況。他竭力回憶著聽到的麻醉動物的方法。麻醉藥一定是阻斷了大腦向肌肉傳導指令的通路。否則,如果所有的肌肉都癱瘓了,呼吸也就會停止。他的神志似乎仍然很清醒——異乎尋常地清醒。聽覺仍很敏銳,只是全身動彈不得。大腦好像只是和軀體部分地分離,仍能接受眼、耳及神經末梢傳來的感受,但卻不能接受任何動作的指令。

  這癱瘓要持續多久?他想起電視裡看到過的一部野生動物片——一位生物學家為了研究犀牛,用這種子彈把犀牛打翻了。他們說了些什麼?幾個小時,他想。到底幾個小時?這對人體會產生什麼作用?用的是什麼藥物?他思索著,但毫無結果。他又開始想其它問題。他驚於自己的頭腦竟這樣清醒。此刻,東方地平線上一輪皓月正在冉冉升起。今晚的月亮很大。蘇珊娜已不再和他說話了,他已毫無反應。她坐在他的身旁,臉朝著月亮。那人在哪裡弄到的槍?要弄到這種槍很容易,利普霍恩也在猜想。獸醫站有這種獵槍和麻醉劑,這種藥可能還有配方。利普霍恩想如果情況果真這樣的話,任何一位牧場主、動物保護員或者動物學家都能製成這種麻醉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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