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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長清搭箭開弓,瞄準了頭一個。等那金兵衝下虹橋,一箭射去,卻沒有射中,他忙拈過第二支箭。馬上那女真兇漢朝這邊望來,他忙側身躲到窗側,拉滿弓後,才快速轉身,那凶漢已驅馬朝這邊奔來,周長清一箭射出,又射偏了。他痛罵自己一聲蠢笨,又取過第三支箭。那凶漢嗚哇叫喚著同夥,已衝到樓下。“咚”的一聲,店門被踢開。

  周長清忙奔出去,趕到欄杆邊,搭好箭,瞄準下面樓梯口。那凶漢嗚哇暴叫著,揮刀沖了上來。周長清對準一射,這回終於射中他胸口,那凶漢怪叫一聲,倒栽下去。隨即,又一個凶漢奔了上來,周長清忙又抽箭,手一慌,箭掉落在地,他忙另抽一支,抖著手搭好時,那凶漢已衝到樓上,周長清忙用力射出,竟射中那人耳孔,那人慘叫一聲,也跌下樓去。第三人迅即趕到,周長清這時稍稍有了些底氣,沉住氣,搭箭瞄準,一箭射出,正中咽喉。他不禁笑了起來,射中三個,已是不賠。

  他又抽出一支箭,剛搭好,朝下一看,這回來了三個人,一起舞刀朝樓上奔來。他一箭射中了頭一個,那人怪叫著倒下。後面那凶漢卻一把將那人推開,迅即奔上樓來。周長清已來不及抽箭,只得轉身奔回閣間,邊跑邊抽箭,貼牆站到牆角,急忙張開了弓,對準門口。

  那凶漢咚咚咚追了進來,周長清一箭射出,正中他胸口。那人怪叫一聲,卻沒栽倒,齜牙瞪眼,橫起大刀,朝周長清逼近。外面樓梯不住傳來咚咚聲,至少有五六個人沖了上來。

  周長清丟掉弓,朝那女真兇漢笑了笑,隨即抓起桌上一捆細繩,湊近點著的油燈,燃著了那繩頭。火花爆閃,那捆細繩同時燃起,並迅即散開。

  這些細繩是火藥引信,周長清從城中爆竹鋪里買來許多硝粉,分作幾包,安放在屋角、樓梯下。那凶漢看到這些引信飛速向四處燃去,頓時有些驚怕,卻並不知原委。這時,那五六個人也衝進房中。

  周長清呵呵一笑,坐了下來,端起桌上那隻黑瓷茶盞,呷了一口。這是今年的春貢御茶,為賀金兵退去,新官家特賜名“太平嘉瑞”。周長清只得了一小餅,始終未捨得喝,今天才親手點了這盞,果然妙極,浸入喉舌,如淡雲浮空、悠遠無盡。

  這時,樓下一聲驚雷爆響,各處相繼炸開。

  佇立虹橋口二十多年的十千腳店隨即震塌,四處大火熊熊燃起⋯⋯

  二、風雪

  單十六扶著渾家奔到護龍橋。

  渾家懷了身孕,臨盆在即。聽到金兵殺來,火急間,連獨輪車都尋不見一輛。他只得拋下力夫店,扶著渾家,一步步挨到這裡。

  護龍橋上卻擠得密密實實,半晌才能進前一步。渾家忽然呻喚起來:“肚痛!怕是要生了!”單十六頓時慌起來,抱住渾家的雙肩,不知該如何是好。忙向四周求助。可身邊那些人全都盯著前頭,拼力挨擠叫嚷,誰能顧得上他?他連喊了幾十聲,根本無人理會。渾家痛得尖叫,他也跟著哭喊起來。

  可這時,後面忽然有人驚叫:“金兵來了!”

  他扭頭一瞧,果然有十幾個兇悍金兵騎著快馬,大聲嘯叫,飛奔而來。

  橋上人頓時一起驚叫,越發拼力向前擠。別無他法,他也唯有抱緊渾家,盡力向前擠。渾家痛得越發厲害,不住聲地哭叫。可才擠了片刻,前頭人群忽然開始倒退,險些將他們擠倒。

  有人哭叫:“城門關上了!”

  橋上的人頓時一起哭嚷起來,單十六抬頭一望,城頭站滿了兵卒,都張弓搭弩,對準了他身後。單十六慌怕至極,緊緊抱住渾家,連哭都哭不出聲,牙關咯咯不停敲抖。

  忽然,他後背一陣劇痛,有利器刺進又抽出,他幾乎疼暈過去,扭頭一瞧,身後站著一個女真軍漢,橫肉濃須,耳戴金環,手握蘸血大刀,一雙血眼瞅向他渾家。他心底一陣驚寒,忙嘶喊一聲,抽出腰裡別的菜刀,揮起來,便向那軍漢砍去。那軍漢怪笑著側身避開。他已忘懷一切,只知得拼命護住渾家,便又連連揮刀,卻都被那軍漢閃過。

  他正要再砍,那軍漢忽然驚望向半空。他也忙回頭望去,只見幾塊砲石凌空落下,砸向護龍橋。最前頭一塊正砸中他渾家。轉瞬之際,那炮石、渾家和護龍橋一起塌陷。

  他舉著菜刀,驚在那裡。隨即,後背又一陣劇痛,一把刀尖刺透身體,從胸前穿出⋯⋯

  顏圓和父親總算擠進了城。

  父親原本已得了水腫病,吃了兩年藥都不見好。又在城門洞裡被一頭牛踩傷了腳,坐倒在城牆邊,走不得。顏圓聽說避難之民可去城中寺觀借住,去晚了怕沒有空處。忙背起父親,往最近的醴泉觀趕去。

  父親雖然瘦弱,背在背上卻極沉重,只走了百十步,他便已雙腿打戰。可這回金兵不知要困多久,若不尋個住處,如何得行?他只有咬牙拼力,一步步挨。父親見他這般吃力,忙執意下來:“孩兒啊,這般走過去,怕是要耽擱事。你扶我到河邊坐著。你自家輕身先去醴泉觀,尋好住處,再來接我。”他一想也對,便將父親扶到河邊一棵柳樹下,靠著樹坐好,隨即快步趕往醴泉觀。

  可到了那裡一望,心頓時涼透。那觀門前黑壓壓擠滿了人,儘是攜家帶口、挑擔背箱的避難之人。莫說進去,便是外牆邊,也早已被人占滿,連坐下來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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