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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經商場的盛印閱人無數,他一點兒也不生氣,他只是耐人尋味般打量著言大國殘疾的那條腿。
「要不要我讓手下人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
言大國臉色一白。
張春燕嚇得眼淚花團團轉,慘兮兮地說:「盛先生,我們確實沒有做錯什麼,小盛——」她把目光看向半邊臉紅腫著的盛南:「你和你父親回去好不好?」
少年堅毅,無聲的沉默維持著最後尊嚴。
盛印從西裝口袋中摸出煙盒,低頭咬出一根叼在嘴角,同是被打紅臉的陳白立馬有眼見力地掏出火機上前,替男人點燃。
一室的沉默。
言慈看著男人吞雲吐霧,英俊成熟的臉被籠著,他的視線卻筆直穿過來看著言慈說:「你勸勸他?」
「或者我換個說法。」盛印呼出一口煙,「你答應我,從此不和我兒子有來往,他是盛氏唯一接班人,就連未來的妻子也是我來選。」
言慈戰慄著,四肢血流迅速倒回心臟,落得個骨血冰涼的下場。
「盛叔叔,我——」
她的話卡在喉嚨,少年轉過身,黑眸里染滿陰鬱注視她。
盛南不想聽她點頭說好,那會擊垮他最後的心裡防線。
言慈卡在那裡,像播到一半卻斷掉的磁帶,拼接不起來。她進退維谷,猶如前方深淵,後方地獄。
男人指間香菸燃到一半,他眯眼將一切盡收眼底,然後點頭:「好。」他又吸一口煙,「不到黃河心不死。」
話音剛落,敲門聲突突響起。
被嚇得神經緊繃的張春燕渾身一震,才反應過來去開門,拉開門,被門外的人嚇到——數人並站,個個身穿警服。
為首的警官亮出警官證以及一張逮捕證。
「誰是言大國?」那警察問。
言大國健康的那條腿一轉,身體也轉過去:「是我。」他有些疑惑,看著警察們蜂擁而入,「你們......你們有什麼事情?」
「由我局,對你涉嫌盜竊貴重財物,對你進行逮捕。」
「言大國,如果聽清楚,請你簽字。」
「否則我們會強制執行。」
所有人思維皆是一白,尤其言大國,老實巴交的臉上又驚又怕,完全不敢相信地瞪著眼睛看警察手中的逮捕令,他企圖辯解:「我我我——」
「回警局慢慢說。」一名警察打斷他。
「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言慈越過少年衝出來,幾步跑到父親身前,伸開雙手擋著,她心跳如擂地看著那副程亮的手銬,說:「我爸爸不會盜竊,絕對不會!」少女的聲音中全是顫抖,她質問那名警察,「誰,誰報警說我爸爸偷東西?!」
「是我。」
男人低沉冷漠的嗓音響起。
言慈轉頭,對上的是盛印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視線。
她當即愣在那裡。
盛南沒想過他會做到這種地步,直呼名諱質問:「盛印,你是不是瘋了?他跛著一條腿怎麼偷東西,你告訴我怎麼偷?」
香菸燃盡,盛印隨手摁在牆上,低低涼涼地笑道:「家裡丟了條上千萬的紅寶石項鍊,丟失時正好拍到他騎車在附近轉悠,不是很可可疑?況且你覺得,警察是信證據信我,還是信你們?」
在桃江苑附近轉悠,只可能是送外賣!
警察冷麵無情,秉公直辦一把推開言慈:「請你讓開,否則算抗拒執法。」
言慈踉蹌站好,重新轉過臉是那副手銬已經拷在了父親的雙手上。
「爸爸!」
「大國!」
她和母親悽厲喊著,但也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群警察把言大國帶出門去。言大國腿腳不便,簡直是被拖著走的,看上去慘極了。
「盛印!」
盛南衝到高大男人面前,得到的卻是一聲冷淡的嗤笑:「怎麼,你要打我?」
少年的拳頭捏得死緊,手背上根根青筋爆起,在訴說著隱忍和怒意。
被權利支配的恐懼感,莫過於此,張春燕几乎是哭著撲到盛印面前,求饒:「盛先生,求求您別這樣,我們是無辜的......求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們!」
「別求我。」盛印冷著臉,「求你女兒,只要她答應不和我兒子來往,我就放過你們一家,否則你男人可能要把牢底坐穿。」
「小慈!」
張春燕哭得滿臉是淚水,她走過來一把拽著言慈的手,用力地拉扯著,「你答應他阿,你答應阿!」
言慈被晃得腦袋發暈,恍惚間和盛南的黑眸撞上,她到底是走不出他眼中的千山萬水。
她站在那裡。
沒有動,沒有說話,沒有答應。
沉默也是一種拒絕。
盛印昂貴的皮鞋尖在地上連點三下,三下後,他抬腳:「陳白,我們走。」直接就往門外走去。
「小慈!」
見男人要走,張春燕徹底慌得六神無主,拉拽言慈的手也愈發用力:「你想看你爸爸坐牢麼!你是不是要我給你下跪!」
言慈開始哭,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媽,媽......不要逼我。」
他不一樣,他真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撲通——
膝蓋骨重重撞到地板。
那聲清脆的響直擊靈魂,言慈滿是淚水的雙眼放大,嘴巴也張著說不出話來,看著母親就那麼直直給自己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