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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渾身都是濕漉漉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是腫的,身上穿的衣服更是沒一處是乾淨的,整個人看山去像是從戰爭現場剛逃出來的。

  言慈確實剛經歷過一場災難,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災難。

  客廳里響起張春燕的尖叫聲,「小慈!」她急慌慌地衝過去,人都要站不穩,「你怎麼搞得,誰欺負你,誰欺負你!」

  言慈看上去很累,不過很平靜,她伸手拂開粘在臉上的頭髮,對媽媽溫柔地笑笑:「我沒事,雨太大,天太黑我看不清路,就摔了很重一跤......你不用擔心我,我六歲時有次還把牙磕掉了,多小的事兒啊,我好冷啊沒帶傘,我要去洗澡了。」

  她說得快,說完直接往自己房間走。

  盛南站在自己門口,黑眸注視著她。

  她走近,低頭,開自己房門。

  進去,輕輕地關上門。

  剛才距離更近,他看得清清楚楚,她臉上的不是什麼所謂摔傷的痕跡,而是清晰可辯的指印。她拙劣的撒謊技術,能騙過她媽,但是騙不過他。

  張春燕半信半疑地,面露擔憂地再次走到盛南跟前,「你和小慈是一個班的,她在學校真的沒有被人欺負嗎?」

  盛南回望她,一時不知道怎麼說。

  好半晌,吐出一句:「可能就只是摔了。」她出於善意而撒的謊言,他也不忍心殘忍地揭破,「別過於擔心。」

  聽盛南都這麼說,張春燕實在不好意思再叨擾什麼,「那阿姨就先不打擾你,你先進去寫作吧,你們作業挺多。」

  盛南頷首,關門。

  這裡沒有獨立的衛生間,他知道她沒多久會出來洗澡。十分鐘後,隔壁房間傳來開門的聲音,他從桌前起身走向門口。

  在言慈抱著衣服路過他門口時,他同步地拉開自己房門。

  第17章

  ——如果滿是黑暗的地方,突然照進一束光來,那麼,那束光就有罪。

  -

  他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房間。

  難得,今天的她沒有任何反抗,只是踉蹌兩步站好,無聲地看著盛南關上房門後轉身將目光落到她臉上。

  她偏開頭,黑髮垂落掩面,替她遮羞。

  兩人對立好幾分鐘,都沒有說話,屋子裡面很靜,能聽到的只有外面的轟隆雷鳴和瓢潑的雨勢聲。

  盛南緩緩抬手,想要拂開她的頭髮,去看她的臉。

  那手的骨節分明、根根修長,剛要碰上時,言慈緩緩後退一步,準確無誤地躲開他的手,脊背貼在冰涼涼的門上。

  他收回手,只是問:「誰弄的?」

  一道閃電在窗外拉過,印亮言慈半邊毫無血色的臉,她沒有開口,只是搖搖頭,什麼也不肯說。

  不論盛南怎麼追問,她就像個耗盡能量的機器人,偏頭站在他面前,毫無生氣,連點頭搖頭這種簡單的動作都沒有做。

  盛南來回踱步,往左邊走幾步,又重新走回來,「你不說是吧?」他頓上一步,俊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來,「明天我去學校里打聽,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言慈眼珠一動,稍微聚焦後徹底渙散,是阿,所有人都會知道她被扒光衣服,被錄下不雅視頻,然後她們會變本加厲地霸凌她,會在眾人面前罵她婊-子。

  靜默半晌,言慈的腦袋動了動,她把臉以很慢的速度轉回來正視少年,目光里平靜得找不出一絲波瀾,「盛南。」

  「我真想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

  話還是說出了口。

  盛南一怔,他盯著她臉上的青紅傷痕,「是因為我?」

  言慈答非所問:「如果滿是黑暗的地方,突然照進一束光來,那麼,那束光就有罪。」她丟下這麼一句,然後抱著衣服和毛巾拉開門出去了。

  盛南立在原地,白色的光影剪出他冷清輪廓,卻怎麼也照不穿他眼底的暗色。

  水聲嘩嘩。

  言慈站在花灑下,緊閉著雙眼任憑溫熱水流沖刷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可閉上的雙眼前浮現的都是那些人的嘴臉以及她們做的那些事情。

  她很想發出尖叫來發泄,但是她最後還是忍住了。她不想驚動任何人、或者說給任何人添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洗都是髒的。

  言慈沿著牆壁緩緩滑下去,抱著自己膝蓋,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很壓抑的哭泣聲,像是困於囚籠的瀕臨動物。

  -

  經過暴雨和身心折磨,言慈病了。

  清早的時候,她在一片昏沉沉間聽到腦中的聲音,想伸手去關,卻不小心把鬧鐘碰到地上摔得七零八碎的。

  世界安靜了。

  門外的媽媽一次又一次喊她起床,再三催促都不見她出來的時候,張春燕推開門進來:「人家盛南都要出門了,等著你呢,你還賴床!這孩子!」

  言慈從被窩裡露出一張紅得異常的臉,額頭上全是細密汗珠,說話的嗓音很是嘶啞:「媽媽......我很不舒服。」

  站在床邊的張春燕伸手一摸,滾燙的,嘖一聲:「肯定是昨天淋雨受寒了!」

  張春燕摸出手機,一邊翻找著班主任電話,一邊對她說:「我打電話給你老師請假,你今天就先在家裡面休息。」

  言慈看東西的視線都是花的,她沒吭聲,隱約聽到媽媽的聲音,「是是......燒得很重,請一天假看看情況......謝謝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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