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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說著話,來到一片薔薇叢前,花木已落了一半,頗有些頹敗的氣氛。明箏聽著這些掏心掏肺的話,又想到太后的病,強撐了一歲,為著瞧陸筠成婚。往後不知還有多少時日,她能替他盡孝多一日就多一日,別留了遺憾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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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宮裡用了午膳,天黑前乘車回了來,照常去上院請安,老太君依舊沒有見她。
明箏去了二夫人的院子,桌上摞著厚厚一堆卷冊。
二夫人含笑道:「先把宗族名冊瞧一瞧,陸家祖輩們的平生典籍都在這裡。另一邊是筠哥兒名下的產業,田產、茶莊、宅院,等你盡都熟悉了,再慢慢接手旁的。筠哥兒事先跟我提過,想你新婚不熟悉家裡的情況,怕你有事不好意思去公中支用錢銀,在我這兒存了一萬兩散票,趁這回都給了你,也免你再費神來零取。」
明箏沒料到陸筠還留了銀子給自己,又是意外又有些好笑,他走得匆忙,安排倒細緻,連這些小事也都為她思量到了。
那麼一個大忙人,腦子裡裝多少正事,他就是再粗心些,她也覺著沒關係。偏偏這樣窩心,連她沒料到的也打點好了。
她嫁妝豐厚,手裡也有鋪子田莊,再說陸家什麼都有,還能短了她吃用不成?
二夫人見她靦腆,不免抿嘴笑起來,「我瞧筠哥兒是真懂得疼人兒,阿箏,你是個有福氣的。」
抱了厚厚的卷冊回來,明箏翻看了兩本,就沒再瞧了。
推開窗讓微涼的晚風拂進來,吹起簾帳一角,回頭望去,那帳中卻是空落落的。
他走了三日了。
沒有來信。
她想打聽打聽,又怕耽擱他的正經事。
按照行軍的腳程,多半已到幾百里外的地方了吧。
他沒說要去幹什麼,她也默契的沒有多問。
可她惦念他,擔心他。
成親後日日夜夜在一處的兩個人,忽然分開,許多天沒枕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沒與他熱烈的親吻……
她抬手輕輕捻住嘴唇,對鏡望著裡頭那個眉頭微蹙,眼神幽怨的女人,那是她嗎?
她整個人,都變得那麼陌生。
那麼容易多愁善感。
和離的時候,她告訴自己,這輩子一定要灑脫驕傲的活著。
可沉浸在愛情里的女人,要怎麼灑脫啊。
她忍不住想念他。
她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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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月無星,八月底的風是涼沁沁的。
郭遜遞上水囊,「侯爺,飲點兒酒?暖暖身子吧。」
陸筠嘴唇乾裂,垂眼搖搖頭,「忍耐一下,不要誤了事。吩咐下去,打醒精神,休整一刻鐘就啟程。」
郭遜齜牙咧嘴地應下,將水囊放回褡褳,回頭大聲吆喝道:「醒醒,都醒醒!睡在這荒野里,仔細給凍死了!」
陸筠抬眼,目視一望無際的荒野,老樹枯叢,沒一絲生機。以往他也是這樣活著,無論身在何處,受什麼樣的苦,都沒關係。可如今他只要想到家中還有個人等著他,會為他受過的傷而心疼落淚,他心裡就一陣酸楚。
他想快些完成任務,早點回到她身邊。這個時辰,她想必已睡了吧?她會想他嗎?
會想到千里之外,他也在想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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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噩夢,天不亮明箏就醒了。
窗外天色陰陰的,下地推開窗,迎面就見風打著旋,卷著枯葉朝窗里飛來。
片刻豆大的雨點落下來,敲在窗格上發出嗶啵的聲響。
明箏睡不著,索性自去浣面整妝。等瑗華和趙嬤嬤等人進來時,她已妝點好了。
「奶奶,今兒落雨,老太太院裡肯定又閉門兒,不若別去了吧?」
瑗華瞧雨大風急,自是心疼她。
趙嬤嬤拿了件披風,裹在明箏肩上,「奶奶自個兒是什麼主意?聽說按過去的慣例,似乎也有不晨省的時候。」
明箏沒言語,軟鞋上套了木屐,隨手拿起門邊立著的竹傘。
趙嬤嬤嘆了聲,給瑗華打個眼色命她快跟著去。
趙嬤嬤心裡頭也不快活,侯爺一走,老太君就閉門謝客,這不明擺著告訴人,過去肯敷衍奶奶是瞧侯爺面子。
才進門就受這種委屈,她替奶奶不值。奶奶為人挑不出錯處,便是和離過,也是出於無奈,哪個女人不想一生一世兩情相悅過完一輩子?
都是無法啊……
聽說那梁家也倒了霉,不知誰傳揚出去,說梁霄房裡的姬妾生了個外族閨女,如今梁家老太太臊得不敢出門,走丟的四小姐沒找回來。
梁霄人在宛平,怕是也得了信,軍中那些大老粗閒下來什麼談,梁霄定給人當成笑話,常常奚落。
混到這地步,也是可悲。
原本好好的日子若是過下去,又豈會落得這般?當年若是更珍惜奶奶些,別好高騖遠去掙什麼軍功,伯世子做著,小夫妻和和美美,何至於弄得丟了爵位,面子裡子全都沒了?
趙嬤嬤惋惜著,明箏瑗華已撐傘走得遠了。
行至院落前,雨勢小了不少。
明箏從不強求,在院前細聲問問老太太的情況,若是不見,她行個禮也就去了。
今兒來迎門的是老太太身邊的裴嬤嬤,興許瞧雨勢大,於心不忍,還多勸了明箏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