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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祖安愣神之際,突然間聽到一句,「將那天的事說給孤聽聽。」
崔祖安慢半拍反應過來,頓時心下微驚,原本準備開口勸說人回去休息的話哽在喉嚨里,他這幾天觀察王爺的態度,還以為現在王爺是不會想提起梅主子的。 他從小跟在王爺身邊,自然知道王爺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當年故皇后拿出王爺最愛吃的荷花酥哄他,王爺那時候才三歲大,母妃剛死,也不知是不是明白了什麼,嘴硬開口說自己最討厭荷花酥,打那以後,王爺從沒碰過荷花酥一口。
如今怎麼都沒想到,王爺低頭一次不算,現在還要低頭第二次。
壓下心裡驚訝,趕緊低下頭回話。 事情過去這麼久,當日發生了什麼崔祖安這會兒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也不敢隱瞞,事無巨細說了出來。 在說到梅主子跪下磕頭時,他明顯注意到案前寫字的男人手裡動作一頓。
那沾了墨的筆尖在紙上突然用了力,纖細的一撇在中間變粗,如同一片潔白雪地中多了一個腳印,看著極不和諧,也壞了整幅字。
崔祖安不敢多看,嘴裡繼續說著話。 梅主子總共跪了三次,如果說前兩次是梅主子不得已為之,那第三次就有些故意的意思在裡面了。 梅主子明顯是想借林幼薇的手斬斷她和王爺之間的恩怨。
這事還真沒法說,誰叫林幼薇是王爺自己藏進府里的,之前還處處照顧,一副放在心上的樣子,後面又跟梅主子置氣,給了林幼薇封號和後院管事之權。 梅主子通過林幼薇斷絕和王爺的關係,還將沈彥青給的玉佩留下,這是要與王爺兩不相欠。
這其中也不能說誰就做錯了,只能說造化弄人。
林幼薇沒想到他家王爺會不喜歡她,而王爺,更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愛上梅主子。 至於梅主子,可能從頭到尾都以為王爺喜歡的是林幼薇。
唉,也不知道月老怎麼牽的紅線?還真是鬧心吶。
果然,姬長淵聽完這話,整個人都僵硬站在原地,手裡的筆掉在紙上,發出「啪嗒」一聲。
「她到是聽話,在孤面前怎麼就沒這麼乖?」
崔祖安不敢說話,頭垂的更低了。
半天,他又聽到男人悶著聲音道:「孤又沒讓她走。」
崔祖安見王爺說完這話後陷入沉默,以為等自己回話,猶豫道:「大概以為這也是您的意思。」 將責任推到林幼薇頭上去。
姬長淵不僅沒有得到安慰,反而冷笑一聲,「孤平時都捨不得讓她請個安,她倒是跪的痛快,恐怕心裡恨不得立馬生了雙翅膀飛出去才好。」
這話崔祖安沒法接。 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後來每次去小院,王爺都不讓人下榻行禮,久而久之,梅主子看到王爺來,連裝都不裝一下了。
——
下午,梅素素去南街那裡拿到了假戶牒,她多付了二兩銀子,賊兮兮囑咐人道:「若是有人以後查到了你,你就說出呂晨這份,其他兩份幫小爺瞞下,我嫂子娘家哥哥在刑部當差,他們到時候要是尋到了你,肯定會裝模作樣威脅你一番。」
「嘶」 算命的嚇了一跳,瞪大眼睛,話都說的不利索了,怕死問:「還......還會尋到我?」
梅素素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怕什麼?虧你還有膽子做這個呢,放心吧,我好歹也是我爹娘的兒子,要是把你抓了,我自己不就是暴露了嗎?我爹再心狠也不會把我送去吃牢飯的,說不定還送你一筆封口費。」 她說的是實話,狗王爺還不至於傻得明目張胆抓她,算命的什麼都不知道,他派人來詢問還可以以查案為藉口,要是殺人,那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沒處理乾淨很有可能招惹禍端。 他再蠢也不會幹這種事。
算命的一聽,心裡覺得十分有道理。 瞧這小郎君一副吊兒郎當不怕事的樣子,怕是在家裡頗為受寵,受寵的孩子,父母再心狠也心狠不到哪裡去。 想到還有一筆封口費,心裡期待不已,很是乾脆的答應了,「聽你的。」
「那行,小弟就拜託您了,待小弟以後回京,定請老哥去天香樓吃頓好的。」 前幾天還叫叔,現在直接改口老哥,這關係拉的,連算命的都忍不住笑了,不過心裡對梅素素很是喜歡,覺得他們倆也算是忘年交。 毫不猶豫點頭,心裡樂滋滋的,「那老哥等你回來。」
梅素素懷裡揣好假戶牒,想著要走了,於是特意繞路去東街打包了好些吃食帶回去。 回到玉熙坊時,梅素素還遇到了余大哥,人似乎特意在等著她,她剛經過人家門前,他就從院子里出來了。 男人高高大大,穿了一身粗棉藍衫,袖子卷了兩道,露出一小節男人精壯的小臂,皮膚黝黑,看著健勁有力。
看到梅素素作男子打扮也不意外,反而笑得一臉靦腆,然後將一籃子點心遞給她,「這是我弟同窗送給他的,我們哥倆不愛吃甜的,你拿去吃。」 似乎怕她拒絕,直接掛到梅素素手腕上了。
梅素素手裡恰好提著東西,這樣她也不好拒絕,只好臉上露出笑,將手裡一份酥皮鴨遞過去,也強硬塞到他手上去,「那我就不客氣了,余大哥替我謝謝你弟弟,禮尚往來,這個你也拿去吃,不值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