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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希遠大怒,直撲弟弟屋中。

  他原就不喜弟弟對那早就有主的汾陽王妃獻殷勤,又是送飯又是送衣裳的照顧,只是礙著周希逸頗受周守素疼寵,沒發作罷了。先前周希逸屢屢勸說她放阿嫣回河東時,兄弟倆更曾怒而爭執。如今阿嫣失蹤,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色迷心竅的弟弟。

  門扇撞開,熟睡的周希逸被他抓起來。

  大眼瞪小眼,周希逸不明就裡。

  周希遠卻是個暴躁的性子,不相信手無縛雞之力的阿嫣能活生生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立即厲色質問。

  兄弟倆險些吵起來。

  最後,還是周希逸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我就算再貪色,也不至於吃裡扒外,就這麼放走汾陽王妃,回去後如何跟父親交代?何況,這幾個暗衛都是周家的人,平白無故的我取他們性命做什麼!想必是河東的人察覺了蹤跡,偷偷救走的。」

  「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乾的!」

  「那就派人去追回來。」周希遠在自家地盤上栽了跟頭,原就十分惱火,被幼弟嗆了之後,愈發有些急躁,叫來了侍衛隨從,讓他們立即分頭去找蹤跡。

  周希逸見他這般折騰,又勸道:「汾陽王妃一介女流,就算捉回來,拿她要挾也會為人所不齒。如今既被救走,足見河東的人有些本事,與其在這兒耗,不如多用心思加固邊城防守。免得往後謝家眼線隨意出入,把劍南當成篩子。」

  「這事自然要做,人也不能丟!那女人有大用處,老子眼巴巴趕來,豈能空手而歸!」

  「大哥!」周希逸幾乎磨破嘴皮,「誠王原就沒安好心,咱們何必被他牽著鼻子。回府之後,我去交代!」

  末尾這句,分明是願意承擔此事。

  周希遠身為嫡長子,卻因吃了身量的虧,在外面屢屢被周希逸搶去風頭,就連客棧掌柜見了面都直撲周希逸,將他當成個隨從,心裡難免憋氣。這會兒見他如此,似要越過長幼之序,愈發氣怒,斥道:「龜兒子,反了天了!」

  「我是你弟!」周希逸瞪大眼。

  周希遠懶得跟他掰扯,趁著他毫無防備,一拳將他打暈過去,怒而吩咐,「將他綁回錦城。老子抓了那女人,再回府去交代!」說罷,拂袖出屋,得知侍衛並未尋到蹤跡之後,騎馬直奔最近的折衝府。

  比起河東,劍南有天然的地勢之優。

  譬如阿嫣被擄後,商隊若想繞過關卡避開搜查,將昏睡的阿嫣往袋中一裝,能憑著早就尋摸好的路繞出去,雖然麻煩些,卻也不是完全無路可走。相較之下,劍南山高水深,地勢極為複雜,有幾處關隘更是咽喉要道,若不從中經過,就得翻山越嶺繞極遠的路,費力艱險之極。

  周希遠不信河東的人會帶著王妃去穿荊棘、渡急水,專挑人跡罕至的懸崖峭壁逃生。

  就算侍衛們想,身嬌體弱的女人也扛不住,非但腳力不足,亦極耗費時日。

  他篤定對方會走關隘。

  具體走哪一處,卻是沒人能保證的。侍衛們追出去後費盡力氣,也只知道對方沿著三四個方向逃走,並不知那女人走的是哪一路。他對著輿圖,挑出從劍南去往河東時非走不可的幾處關隘,而後命人迅速畫了阿嫣的像,又嚴令搜查出入人等,飛鴿送往各處關隘。

  除卻關隘之外,又借著身份之便,下令各處嚴家盤查,稍有異動便來稟報。

  而後,挑了最可能的一處親自去坐鎮。

  ……

  百餘里外,謝珽仍縱馬疾馳。

  因那座客棧在城池之外,不必遭受城門口的盤查,他帶著阿嫣連夜逃脫時便方便了許多。之後又特地繞過城池,儘量選偏僻些的地方趕路,因怕人多了引周家留意,一路就只有他帶著阿嫣和徐曜,兩名暗衛不遠不近的跟著。

  如是晝夜趕路,離河東愈來愈近。

  但誠如周希遠所料,謝珽繞不過必經的關隘。

  比如眼前的這座鷹愁關。

  群山連綿,峰巒陡峭,中間又有濤濤大河蜿蜒奔流,劍南地勢之兇險遠超河東。

  翻山越嶺固然是一種選擇。

  但若真這樣走,就得繞極大的圈子,且雜木荊棘密布的路很不好走。非但阿嫣吃苦受累,途中也得平白拖延許多時日。且劍南畢竟不是謝家的地盤,能摸清關隘要道已頗難得,對崇山峻岭中的地形氣候其實知之甚少。如今正逢深冬,實在不宜冒險。

  這座關隘是目下最合適的選擇。

  不過如何通關卻是個麻煩。

  謝珽雖在劍南布了眼線,也只是為探聽消息,人手不算多,更不像在京城那樣手眼通天。且這回是倉促趕來營救阿嫣,先前急於尋人,如今時日有限,更沒法像陳半千劫奪阿嫣那樣早早的籌謀鋪路,備足虛招幌子,做出萬全的準備。

  據阿嫣所言,周希遠打定了主意要用劫持女眷的齷齪手段牽制河東,看這一路盤查的情勢,便知他還沒死心。

  關隘盤查極為嚴格,莫說馬車裡的貨物都要拆卸檢查,碰見身量秀弱些的,不論男女都要揉揉臉,大約是防著易了容矇混過關。一旦被察覺,就只能硬闖。

  可若硬闖,外面卻是龍潭虎穴。

  ——劍南麾下的兵馬由周守素統領,周希遠是其長子,手中權柄不小,為活捉阿嫣,他竟在每處關隘外都調了千名精兵守著,弓箭俱全,日夜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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