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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西那位同樣守著邊塞,並無餘力和野心參與爭鬥,先前謝珽拿下隴右時早已將態度擺得分明。

  京城如今為稱帝自立的魏津焦頭爛額,哪怕將阿嫣送去也不敢來招惹。

  梁勛欺軟怕硬,見風使舵,上回他在客棧遇襲重創時都沒敢趁機動手,這會兒未必有膽子生事。

  劍南卻是個心懷鬼胎的刺頭。

  在京城時,周希逸在平亂的事上橫插一腳,周家那點小九九,同為節度使的謝珽能猜得出來。何況劍南山高水險,雖則百姓安逸,打起仗來卻半點都不含糊,又是個易守難攻之地,陳半千若想借劍,這是最好的選擇。

  且魏州到劍南的路極多,只要帶著阿嫣進入梁勛的地盤,層層掩護下,謝珽就很難再插手。這一段路又不算太長,陳半千既捨命籌謀,必定早早鋪過路,更容易得手。

  屋中一瞬安靜,徐寂掂量過後,明白了謝珽的意思。

  門扇輕響,徐曜拎來紙筆。

  謝珽提筆斟酌半晌,寫了封書信,折好後遞予徐寂,命他回魏州後將信交給太妃。而後,又叮囑了幾樣軍政上的要事,末了又道:「我不在時,軍中之事悉由太妃和三叔料理,若……」他頓了頓,神情幾無波瀾,聲音卻沉了幾分,「若有不測,你和陸恪務必扶持三叔。」

  極鄭重的事情,他說得輕描淡寫。

  徐寂卻驚得站起身來,「殿下這是何意?」

  旁邊徐曜一愣,很快也反應過來,「殿下是想潛入劍南,去救王妃?」

  「萬萬不可!」徐寂立時勸阻,「情勢如何,無需屬下多說,殿下比誰都清楚。陳半千藏得太深,王妃遭遇意外確實出乎所料。既然事關大局,自然有斡旋的餘地,殿下何不修書於周家,陳述利弊。哪怕周家不肯送還,殿下也可商談,何必親自赴險?」

  謝珽搖頭,道:「如何商談?」

  「總不過是兵馬、地盤、錢糧,哪怕將隴右分出些都行。比起殿下的性命,這些都不值一提。」

  若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謝珽沉眉,徐徐道:「兵馬錢糧他都不缺,劍南自成天地,隴右的地盤他未必有興趣。周家要的不是眼前,是長久。王妃在他們眼裡不是一時的籌碼,而是長遠的人質。」

  只要他心裡仍有阿嫣,周家就會以此拿捏,讓他不得染指劍南,甚至設法阻攔他圖謀天下,維持如今的亂局。

  割地而治的好處,遠勝一時的錢糧。

  周家解決了鄭獬那個四處挑事的惹事精後,既有翻臉挑釁於他的膽氣,就不會輕易放回阿嫣。

  況且,謝珽怎忍她多受苦楚?

  他恨不得立刻插翅南下,飛去救她脫困!

  徐寂明白這道理,但仍無法接受。

  「殿下這麼多年披荊斬棘,費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日!河東帳下十數萬的兵將,如今都指望著殿下。老王爺在天之靈,想必也對殿下寄予厚望。」他重重一聲跪在地上,抬頭抱拳時,剛毅的臉上儘是擔憂,「殿下身負重任,實在不應孤身赴險!」

  見謝珽不為所動,徐寂愈發焦灼,「若一切順利,屬下自然無話可說。可萬一呢!」

  「萬一殿下在劍南出了岔子,王府該如何交代!」

  「賈公、蕭老將軍、武將軍、裴將軍,他們都為河東嘔心瀝血,就盼著有一日殿下能夠為老王爺報仇雪恨,也給河東百姓真正的太平!劍南心懷叵測,一旦知道殿下孤身潛入,必定不會放過。相反,殿下若沉靜應對,他們不敢拿王妃怎樣的!」

  徐寂深知謝珽的心性,見他毫無所動,愈發著急,冒死道:「王妃一人之身,豈能與河東前程相較!」

  「殿下三思!」

  擲地有聲的言辭,幾乎聲色俱厲。

  謝珽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止徐寂,恐怕賈恂、陸恪、幾位老將軍得知後,必定也會拼死阻攔他冒險去救阿嫣。

  可他怎能不去救?

  他答應過的,會護她餘生周全。

  從京城回來的路上,她曾剖白畏懼擔憂。王府兇險暗藏、前程叵測,她那樣的性子,原是貪圖安逸雅趣、山水為懷,絲毫不願摻和紛爭的,之所以放棄和離的念頭留在王府,全然是為了他。

  「這是孤注一擲、刀刃甜蜜的事,要想走這條路,總須下定決心。」

  柔軟的聲音,言猶在耳。

  性命攸關的事情,她願意真心託付。

  而他許諾過,會拿性命護著她。無關王爺、節度使的身份,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心上人,滿身冷硬中唯一的柔軟。

  謝珽躬身,將徐寂扶起。

  並無過多的解釋,亦不曾作色於徐寂對阿嫣的言辭,他只是將那封信重新遞過去,沉聲道:「我意已決。」

  徐寂愣住,還想開口相勸。

  謝珽卻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再開口。

  半晌安靜,徐寂看著謝珽的神情,幾番欲言又止後,終是明白了勸說也徒勞無功,便只道:「殿下既已決定,屬下自會盡心竭力辦好差事,殿下也須多調人手接應,務必穩妥。只是,殿下孤身犯險去救王妃,怕會令賈公震怒,屬下當如何交代?」

  賈恂身為長史,為幾位王爺嘔心瀝血,向來極受謝珽母子的敬重。

  這些人跟前,確實得有個交代。

  謝珽稍加思索便給他找了個理由,「楚氏被陳半千擒走,是因王妃的身份,歸根結底是被我拖累。我若捨棄了她,連身邊人都護不住,如何統率兵將護住百姓!塵埃落定前,這事絕不可張揚,對外只說我仍在巡查。」說罷,抬步向外,朝徐曜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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