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中秋將近,蟾宮正明。

  若是換在從前,他先經征戰後又進京,許久都沒去校場軍營瞧瞧,如今既已歸來,多半會在書房小憩片刻,將積壓的事情都處理乾淨,而後親自騎馬率人巡查一圈。

  如今,卻有更重要的事壓在心頭。

  他揉了揉眉心,踏著清月夜風回到春波苑,遠遠就見甬道旁燈籠高挑,照出昏黃的光芒。

  那裡,嬌妻在等他回來。

  滿身疲憊忽然消散,他的唇角不知何時浮起了笑,加快步伐走過去,裡頭靜悄悄的沒什麼動靜。唯有巡夜的僕婦挑著燈籠慢慢巡查,碰著他的時候恭敬行禮。到得正屋,裡頭的燈燭卻還亮著,他訝然進去,就見阿嫣坐在桌畔,正撐著腦袋打盹。

  夜已經很深了。

  外間的高燭幾乎燒到盡頭,她沐浴後穿了鬆散寢衣,滿頭青絲披散在肩上,面前擺著一架古拙的燈籠——那是先前徐秉均送的,制式奇巧,薄紗上繡了山水人物,點了燈燭後十分漂亮。

  她看得困了,上下眼皮打架,連男人進屋時輕微的腳步聲都沒察覺。

  旁邊玉露卻瞧見了,忙要提醒。

  謝珽卻擺了擺手,輕著腳步走到跟前,就勢坐在她身邊,伸臂攬著雙肩,很順手的就將溫香軟玉揉進懷裡。

  熟悉的氣息與懷抱,並沒驚著阿嫣。

  她側過頭,又打了個哈欠,眼睛裡幾乎困出了淚花,低聲道:「夫君怎麼忙到這麼晚才回來?」說著,就想起身給他寬衣,還沒站起來呢,旁邊謝珽長臂一伸,兜著她的膝彎,徑直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旁邊玉露縮縮腦袋,趕緊退出去。

  阿嫣還迷瞪著,「先寬衣呀!」

  「寬什麼衣,你都困成這樣了。熬到這會兒還不睡,非得等我回來抱著?」謝珽在榻上屈膝,將她放上去,神情瞧著一本正經,語氣里卻藏了幾分揶揄暗示。瞧著她犯困嬌軟的模樣,趁機親了一口。

  阿嫣臉上一紅,「才不是!」

  「那是為何?」謝珽拿手肘撐在榻上,半邊身子伏在上方,輕易將她籠在暗影里。

  阿嫣躺進鬆軟的被褥里,愈發覺得困了,就著湊過來的身子,一面順手給他寬衣解帶,一面道:「是想找夫君要一條細犬。原想去書房說的,又怕夫君剛回來,積壓了許多公事,不好打擾。夫君手裡若有合適的,明日送來一條吧?」

  「這有什麼,讓田嬤嬤來說一聲就是。」

  謝珽瞧她實在困得不行,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忍笑摸摸她腦袋,低聲哄道:「細犬明早送來,快睡吧。」

  「那……多謝夫君!」

  阿嫣原以為他會問問緣故,見他答應得這般爽快,反倒省了事。

  遂放任眼皮闔上,睡意漫天而來。

  等謝珽去內室匆促盥洗,回到榻邊時,她已睡得香甜深沉,甚至早早挪到他的枕畔,等著秋夜裡的枕邊暖爐。

  他出去跟田嬤嬤囑咐了幾句,回來後撲滅燈燭,掀被湊過去抱住她。

  片刻後,又親了親她眉心。

  ……

  翌日清晨,細犬如約送來。

  彼時日頭才上三竿。

  謝珽既猜得阿嫣要細犬的用意,今晨便沒急著去長史府,陪著阿嫣用了早飯之後,關著門在屋裡轉了一圈,商量可能藏藥的地方。阿嫣猜測之餘,讓玉露將離京前曾姑姑送的那方藥盒取了來。

  盒子裡擺了二十來個瓷瓶,皆拿特質的塞子封住,半絲兒都漏不出來。

  裡面則裝滿藥材。

  曾媚筠原就是女兒之身,這些年鑽研醫術,對女子身上的事幾乎無所不知。

  憑著阿嫣的病症,大約能反推緣故。

  算上種種配伍和稀奇古怪的藥材,有此功效的藥材很多。不過,想要憑著散發出的味道侵入肌體,長年累月藥效不衰,自然得極強的藥性,且味道不可太烈,免得被人嗅出端倪。這樣一番挑選,便可剔去許多,她將剩下所有可能甬道的藥材各裝了一份,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細犬是特地調.教過的,能被送到謝珽跟前,嗅覺自然極為出挑。

  阿嫣依次揭開藥瓶,讓它滿屋去嗅。

  起初,嗅遍屋子也毫無收穫。

  到了第六樣藥材,那條細犬將整個屋子轉遍後,在書房裡停留了半天,最末又去書桌周圍打轉。只是不甚確信,想必那味道幽微之極,連它都未必能分辨。

  阿嫣也不急,讓它歇了會兒接著聞。

  到第十樣的時候,細犬的表現就迥然不同了,大約是嗅到了極濃的氣味,進屋後不顧牽向寢居的細繩,徑直拔腿就往書房跑去。到了裡面,稍稍停頓片刻,旋即撲向阿嫣常用的那張書案。

  書案以花梨木製成,闊朗而精緻。

  此刻,細犬鼻中呼哧,只管在書案下打轉,不時仰頭貼向足有四寸厚的案面,口中輕吠。

  阿嫣眸色微變,下意識看向謝珽。

  他的臉上已盡數被寒色籠罩,陰鷙得駭人。

  田嬤嬤見狀,讓玉露她們將書案上頭的東西都挪開,看看問題究竟出在何處。大約書案上擺放東西已被浸了味道,在玉露她們搬挪時,細犬的腦袋隨之偏了些許。最後卻仍扭回到書案上,不時抬腦袋去碰案底。

  事已至此,情勢已然分明。

  田嬤嬤將細犬牽走,謝珽都沒招呼旁人,徑直舉步上前,拔劍斬下,將書案攔腰砍斷。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