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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嬙揪著衣裳,心裡五味雜陳。

  第64章 入宮  但凡長腦子的,都不敢得罪你。……

  城外客棧, 阿嫣的臉色也不算太好。

  既因癸水將至,身上難受,也因楚安方才說的話讓人心裡不痛快。

  桌上擺著豐盛飯菜, 皆是暌違已久的京城菜色, 原本該好生品嘗的,她卻沒什麼食慾般戳著, 跟後晌的歡喜期待迥異。

  謝珽哪能瞧不出異樣來?

  他挑著阿嫣的口味,給她搛了菜, 又拿筷箸在她眼前搖了搖, 「怎麼了, 沒胃口?」

  「嗯。」阿嫣咬唇頷首。

  「楚安招你了?」

  他猜得太准, 令阿嫣心中微訝,嘴唇翕動了下, 卻因離家太久,不好剛回來就說自家長輩的壞話,又垂下腦袋。

  旁邊玉露卻忍不住了。

  她方才就憋了一肚子氣, 為自家主子鳴不平,因瞧著謝珽待阿嫣極好, 太師府那些偏心的長輩又指望不上, 便代為解釋道:「是府里的老夫人欺人太甚, 不想著王妃受過的委屈, 卻一味要讓她懂事體貼, 強人所難。」

  謝珽眉目微沉, 「怎麼回事?」

  玉露瞥了眼阿嫣, 見她並沒阻止,便恨恨咬牙道:「府里的大姑娘原被罰了去道觀清修,如今不聲不響, 竟回府享福去了!」

  「又自私又無信義,她向來如此。」

  阿嫣面露不忿,接過話頭給謝珽細說緣故。

  當時楚嬙逃婚的事雖鬧得天翻地覆,於長房一家而言,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畢竟,婚事如約辦成,謝家除了告誡楚安外,並未真的上書請皇帝治罪,哪怕後來謝珽提醒了鄭獬的野心,於長房而言也無關痛癢。出事之初,楚元敬深恨女兒的任性,確實下狠手罰了,亦送去道觀清修。

  漸漸的,就有些好了傷疤忘了疼。

  薛氏痛失了做王侯岳母的機會,深以為憾瞧著女兒在道觀里受苦,連婚事都沒了著落,難免心疼。年節里闔家團聚,她見天兒紅著眼睛,最終說動老夫人點頭,將楚嬙接回來住了幾日。

  這口子一開,楚嬙回家的次數便頻繁起來。

  先前她還會做個樣子,等薛氏徵得老夫人首肯才夾著尾巴回府。這回聽說謝珽行將進京,看竟故意泡了兩次涼水澡,弄出些風寒的毛病,擅自跑回了家門。她原就嘴甜會哄人,病懨懨的哭訴認個錯,老夫人到底心軟了,不顧楚元恭的反對,留她在家養病。

  只是怕不好跟謝珽交代,先跟阿嫣通個氣。

  楚安原話是這麼說的——

  「皇家賜婚是祖上庇佑,謝家既不追究,想必是給了楚家面子。去年咱們盡被貶官,至今都沒起色,還望妹妹瞧著祖父的面子,請王爺在御前美言幾句。屆時楚家的門楣起來了,於妹妹也是個依靠。再則,嬙兒雖任性,卻也受過罰了,妹妹如今風光得意,也算因禍得福,還望能跟王爺求個情,別再計較此事。」

  語氣溫和委婉,卻分明是拿親情來綁架她。

  阿嫣想起來就覺得生氣。

  「旁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我家倒好,堂姐屢教不改,祖母心軟糊塗,差點釀成大禍的過錯,就那麼重拿輕放了。當日楚嬙臨陣逃脫,將全家架在火上烤,她們逼迫我的嘴臉,我都記著呢!如今反倒要我給楚嬙求情,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心裡煩悶,丟下筷箸,鼓著腮幫生悶氣。

  謝珽見狀,過去輕撫她後背。

  「好了,生氣傷身,不值得。」他身居要職洞察人心,又經了謝瑁的事,瞧著楚家這點私心,只覺是小菜一碟。瞧阿嫣那氣呼呼的模樣,便舀了牛肉羹餵給她,「這不是有我麼。」

  「家裡的污糟事,怎能讓夫君費心。」

  謝珽聞言,勾了勾唇。

  她在魏州沉靜穩重,及笄之齡便能應對王府的瑣事,或張牙舞爪,或收斂鋒芒,皆進退有度。如今碰上了親情糾葛,到底還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沒了最疼愛她的祖父撐腰,就只會生悶氣吞下委屈。

  但她忘了,祖父雖已故去,她還有夫君。

  男兒頂天立地,自是要顧全妻兒的。

  謝珽慢慢餵她牛肉羹,口中道:「楚嬙抗旨逃婚,傷的是王府顏面,老夫人處事不公,也非一品誥命所為。幾句話就能彈壓的事,犯不著讓你生悶氣,先好好吃飯,回頭我幫你出氣。」

  那語氣,活似在哄小孩子。

  阿嫣被他逗笑,想著生氣無用,暫將煩心事拋開,好生吃飯。

  是夜,月事如期而至。

  玉露事先已備了湯婆子,又有謝珽在旁邊睡著,阿嫣窩在他暖熱的懷裡,倒沒多少不適。翌日晨起後,也不急著趕路,就著向陽的竹椅躺了會兒,等日頭將小腹曬得暖烘烘,渾身上下都舒坦了,才穿好覲見的衣裳,登車啟程。

  皇宮之中,永徽帝等候已久。

  ……

  秋陽照遍宮城,麟德殿巍峨聳立,裡頭明黃簾帳長垂,銅鼎中青煙徐吐。

  上等的龍涎香徐徐散開,卻無法令永徽帝靜心。

  他的神色有些焦灼。

  作為先帝僅有的兒子,比起那些你死我活奪嫡的皇子,他這皇位來得毫無懸念,幾乎是被強塞到手裡。許是喜好書畫的天性使然,許是秉性懦弱懶散不願擔當,他從未想過挑起江山重任。

  登基之後,對權位更無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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