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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桌椅輕響,侍衛端來了熱好的飯菜,武氏親自擺在桌上,因三個人都還餓著肚子,便招呼夫妻倆先來用飯。

  阿嫣依言,先給婆母和謝珽盛飯。

  昨晚遇襲後膽戰心驚,腦袋裡一直有根弦暗暗繃著,始終沒覺得餓。今晨被倉促趕來的老太妃打得措手不及,她也沒能好生用飯,乃至午飯端來時,一則屋中味道難聞,再則人前要露悲戚之態,她也只能忍著不去吃。

  到這會兒,都快前胸貼後背了。

  阿嫣挾了糕點,先墊墊肚子,而後舀湯搛菜,不時給武氏和謝珽添點兒。

  飢餓甚久,她也沒敢吃得太飽,待腹中六七分飽的時候,她便停了筷箸,欲拿茶漱口。這一抬頭,才發現謝珽執箸的手臂微僵,像是被傷處牽累,吃得極慢,好半天過去,也只將她挾的那些菜送進嘴裡,大半碗米飯還原樣放著呢。

  她不由微怔,「殿下胳膊也疼?」

  「嗯。」謝珽悶聲。

  不止胳膊疼,背後腰間哪哪都疼,安靜站著時還不覺得,躬身用飯時痛感格外明顯。

  他沒有挨疼的癖好,只能慢吞吞來。

  旁邊武氏瞧他擰眉的樣子,暗笑了聲,道:「原打算讓許嬤嬤搬到榻前,或是躺著,或是餵給你,都能輕鬆些。誰讓你跑出來,跟個尾巴似的。」說著話,笑吟吟瞥了阿嫣一眼,將筷箸擱下,起身道:「我去瞧瞧周老和徐曜,你們慢慢吃。」

  話音落處,人已出了屋門。

  阿嫣哪能聽不出打趣?

  眼見婆母走得飛快,她愈發懷疑婆母是故意騰出地方,回過頭就見謝珽皺眉忍痛,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是極尋常的對視,卻因武氏的調侃,添了些許曖昧。

  五指微縮,她不自覺揪住了衣袖,「殿下多吃點吧,都是補氣血的。」

  「要不,你餵我?」謝珽勾唇覷她。

  阿嫣遲疑了下,到底還是端起了飯碗,拿勺子餵到他嘴邊。

  ——看在他受傷的份上。

  ……

  茶足飯飽,轉眼天已擦黑。

  今晚仍舊命懸一線,須得愁雲慘澹。

  阿嫣和武氏都沒回住處,既是照顧謝珽的病情不許攪擾,自然也沒召人來伺候。就連沐浴送水的事都作罷,免得不慎露出端倪,只讓嬤嬤端水過來,盥洗過後各自歇下。

  武氏去了耳房,阿嫣則留在謝珽旁邊——怕受驚後夜裡做噩夢,有謝珽在旁邊能睡得安穩些。

  照月堂和別處數次遣人來問,武氏都已郎中在竭力療救為名安撫過去,沒讓再來攪擾,至於謝琤那邊更是守著口風不許透露。

  陸恪那邊辦事利落,晚間就遞迴了消息。

  生擒的刺客已有人被撬開了嘴,吐露出買主的線索,其餘幾個見同伴招了,也都鬆了口只求速死。種種線索匯集,陸恪已派人去追查,一旦有消息就立時送來。

  謝珽聽了,命他儘快。

  而後將陸恪具文呈來的線索又看了一遍,放在燭上燒盡。

  回了屋就見阿嫣倚枕側臥,雙眸點漆照水,正靜靜瞧著他,似是有話要說。

  謝珽衣裳松垮,回身屈膝上榻。

  他的背後腰間傷處不少,都拿細白的軟布裹著,幾乎成了粽子,衣裳松垮吊在肩上,躬身時連腰腹的輪廓遮不住。

  阿嫣雖懷疑謝珽有些假戲真做的意思,這般時候卻是以傷為重的,竭力不去多想。一面幫他系好衣帶,免得夜裡蹭歪裡頭包紮的細布,一面試探著道:「殿下既重傷不治,我明兒也沒法脫身,有件事,想請殿下幫忙。」

  謝珽盤膝而坐,「說來聽聽。」

  「是司裕。」阿嫣跪坐在旁,細心為他系好衣帶,「昨天夜裡,他一直跟在我們身後,除掉了不少刺客。後來,我見殿下那邊情勢危急,就讓他過去幫忙。當時夜深混戰,旁人未必留意到他,但那般惡戰,他怕是也沒法全身而退。」

  她微微抬眸,覷著謝珽的神色,聲音愈發溫軟,「畢竟是出手相助,殿下讓許嬤嬤挑個靠得住的人,幫我去瞧瞧他好不好?」

  「等這事過去,還得再謝謝他。」

  屋裡有片刻的安靜。

  昏暗燭光照在謝珽的臉上,雙眸幽若深潭,唇角的笑卻不知是在何時收斂了。

  他原以為,阿嫣要說的與他有關。

  畢竟昨夜牽手觀燈,經了那樣的兇險刺殺,此刻沒了閒雜人在旁邊,可算夫妻夜話。

  謝珽甚至暗藏期待。

  哪料她惦記著的竟是司裕?

  昨夜情勢危殆時,那少年鬼魅般飄過來與他和徐曜並肩作戰,謝珽當然記得清楚。那是雪中送炭的仗義助力,他心底亦是感激的,昨夜跟武氏議定對策後,還特地讓侍衛過去照看,免得小車夫也中毒累及全身。

  恩怨分明,這種事謝珽拎得清楚。

  但這些話此時說出來,尤其是經了阿嫣的口,聽在耳中終究讓人覺得一言難盡。

  謝珽似噎了噎,卻不好表露醋意。

  他只是點了點頭道:「他沒事。回頭我與你同去。」

  阿嫣聞言甚喜,僅存的擔憂消弭殆盡,便攏了青絲鑽進被窩裡,眯眼道:「殿下若還不困,就翻會兒書吧。我熬了整日實在太困,先睡了。」說罷打個哈欠,面朝謝珽的方向昏昏睡了過去。

  卻未料整夜酣睡,翌日清晨她就被一道消息驚走了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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